角丽谯抱着满怀的蜜饯油纸包,脚步轻快地跟在笛飞声身后。春风拂过她的罗裙,发间的白玉芙蓉簪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犹豫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尊上,阿谯还想去胭脂铺看看……”声音轻软,带着几分试探。
笛飞声侧目看了她一眼,玄铁护腕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应允。
两人很快来到一家装饰雅致的胭脂坊。铺内陈设精巧,各色胭脂水粉整齐陈列在檀木架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笛飞声对此毫无兴趣,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去选。”
店家眼尖,看出这位玄衣公子气度不凡,连忙殷勤地引他到一旁的茶座:“公子请稍坐,小店有上好的碧螺春。”同时不忘示意一旁的伙计接待女客。
笛飞声随意坐下,目光扫过店内。角丽谯正站在一排胭脂前,指尖轻轻拂过那些精致的瓷盒,艳丽的眉眼间竟显出几分罕见的专注。她顺手拿起一盒嫣红的胭脂,又放下,转而挑了一盒淡粉的,对着铜镜轻轻点在唇上。
“公子,那位姑娘是您的夫人吧?”店家笑着奉上茶,“她挑的那款‘桃夭’是我们店里的新品,最适合她这样的美人。”
笛飞声执杯的手一顿,眉头微蹙,却还是没有出言反驳。茶香氤氲中,他看向角丽谯——她正对着镜子抿唇,眉眼间是掩不住的欢喜,与记忆中的凌厉判若两人。
“包起来。”他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冷峻,却让店家喜出望外。
角丽谯闻声回头,见笛飞声竟主动为她买下胭脂,一时怔在原地。她缓步走回他身边,轻声道:“尊上……阿谯选好了。”
笛飞声起身,随手又指了几样店家推荐的香粉和口脂:“这些也要。”
角丽谯抱着新得的胭脂盒,指尖微微发颤。阳光透过窗棂,在她天水碧的罗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她此刻如画中人一般。
日近正午,街市上人声渐沸。李莲花和张起灵拎着药材包从药铺出来,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修长。
“小哥,不如我们去醉仙楼带两道菜回去?”李莲花晃了晃手中的荷包,笑道,“反正今日人多,加个餐也无妨。”
张起灵点头,两人便拐进了酒楼,点了招牌的八宝鸭和清蒸鲈鱼。等菜的间隙,李莲花又拉着张起灵去了趟集市,挑了几把新鲜的时蔬。路过花摊时,一束盛放的芍药映入眼帘,花瓣娇艳,粉白相间,煞是好看。
“这芍药倒是不错。”李莲花弯腰仔细挑了一束,指尖轻轻拂过花瓣,“带回去给大家都分几枝,正好圣女那屋子刚收拾好,添点颜色。”
张起灵看着他挑花的侧脸,目光柔和,顺手接过他手中的菜篮,让他腾出手拿花。
等两人回到宅院时,笛飞声己经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品茶,玄衣墨发,神色沉静。一旁的廊下堆着几个精致的锦盒和油纸包,显然是角丽谯今日的“战利品”。而角丽谯的厢房内,无颜正指挥着金鸳盟的几个侍女忙前忙后,力求把房间布置得比李莲花他们的还要精致——毕竟那晚圣女盯着李莲花的房间咬牙切齿的样子,他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李莲花一进门,便笑着扬了扬手中的芍药:“笛盟主,我们回来了。”
笛飞声抬眼,目光扫过他们手中的菜篮和花束,淡淡道:“嗯。”
角丽谯听到动静,从厢房探出头来,见李莲花手里捧着花,微微一怔。李莲花见状,笑着从中抽出一枝递给她:“圣女,路上看到这芍药开得不错,带回来给大家分分。”
角丽谯下意识接过,指尖触到柔软的花瓣,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今日素雅的罗裙,又看了看手中的粉白芍药,忽然觉得……似乎比那些浓艳的金玉更衬她此刻的心境。
无颜听到动静从厢房跑出来,见自家圣女手里捏着花,连忙道:“圣女,房间快收拾好了,您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角丽谯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先……先这样吧。”
李莲花笑了笑,没再多言,转身去厨房放食材。张起灵则默默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身影在阳光下重叠又分开,像是早己习惯这样的默契。
房间中的侍女们手脚麻利,己经将厢房收拾停当。待最后一人行礼退下,角丽谯站在房中环顾西周,指尖轻轻抚过新换的素锦床帐,又碰了碰案几上那枝插在青瓷瓶中的芍药,一时竟有些恍惚。
无颜不愧是自家尊上的亲信,布置起房间来也比她那些只会堆金砌玉的手下强得多——没有了往日的艳丽浮华,却处处透着雅致。月白的纱帘半垂,衬着窗外梅影婆娑;案上香炉袅袅升起的仍是那味“雪中春信”,清冷中带着一丝甜意;就连妆台也换成了素檀木的,上头摆着琉璃镜和今日新得的白玉头面,比起从前那满桌金钗显得更加矜贵。
她缓步走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着袖中那盒新胭脂。窗外,李莲花正与张起灵在厨房忙碌,笛飞声仍坐在院中品茶,玄衣墨发的背影如刀削般挺拔。阳光透过梅枝,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连风都带着几分慵懒的暖意。
——这般的日子,竟让她生出几分贪恋。
角丽谯轻轻呼出一口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取出那盒“桃夭”胭脂。嫣红的膏体在瓷盒中如凝露般莹润,她蘸了一点抹在唇上,对镜抿了抿。镜中人眉目如画,唇上一点朱红,倒比往日浓妆艳抹时更添几分鲜活气。
“这样……似乎也不错。”她低声自语,唇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
透过窗户看到饭菜开始上桌,角丽谯对着铜镜最后理了理发间的白玉芙蓉簪,又抿了抿唇上新点的胭脂,这才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