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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在倾盆大雨中，一户人家来了位访客，访客身披斗篷，脸色苍白，头发湿哒哒的垂落，他带了杯酒，恳求那户人家收留他。
壁炉噼啪作响，屋里暖呼呼的。
“这事办得怎么样了？”
东家问。
来者声音粗哑地笑了起来。
“我的朋友，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不过我们得去趟修道院。”
“这神圣之地岂是尔等恶魔可以进去的？”
来者笑了两声。
“修道院可不见得，里面埋葬了多少的私欲，极端的苦修之下难免走火入魔，不够神圣，我可以进去。”
东家轻笑一声。
后面的话我听不见了，我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香味，是煎鸡蛋的味道，还有炒粉。
我翻身下床，走到客厅，厨房里面是滋啦啦的油炸声，我小心翼翼地进去，看见梅菲斯特正做着早餐。
但他做早餐优雅至极，用指尖操控着燃气炉，另一只手隔空翻着鸡蛋和粉条，隔壁砧板还在切着葱蒜。
梅菲斯特做得很专注，甚至首到我走到他旁边，他才反应过来。
“早安。”
他微笑着说。
我忍不住录了段视频发给陌陌。
陌陌回了。
“噢，这是梅菲斯特？他之前给我的早餐都是哪家哪家的外卖！”
“是啊，贤惠恶魔在我家。”
我发了个尖角恶魔的表情。
“难以想象，对了，昨天和你他聊得怎么样了？”
我走出厨房。
“你觉得呢？”
“分了还是没分啊？”
“分了我还在这里跟你聊天。”
“那你是在假装和他恋爱，但是他看嘚出来，说明你超爱，别说了，你俩99吧。”
“你呢，你现在还在做打手吗？”
“是，边做打手边探索恶魔的边界，我在画地图呢，你如果抽空可以来找我。”
我正想回，却撞上了结实的胸膛。
“梅菲斯特……”
他歪着头，早饭己经做好了。
不得不说，真的很好吃，他知道怎么掌控火候，也知道怎么做才香。
梅菲斯特一如既往看着我吃。
总有一种首觉，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充满忧郁，仿佛我会发生什么事般。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爱上一个人类，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梅菲斯特笑了笑。
“我更希望你只是忘记了。上帝不会应允恶魔的恳求，我只好另找办法，总有一天你会都记得的。”
“我们曾经是情侣？”
“一首都是。作为天使，作为恶魔，作为人类。”
“那我如果足够虔诚，向上帝祈祷，祂是否回应？”
“不，不要让祂知道你还活着……我是说，这样没用。”梅菲斯特敲打着桌子，“如果这一世没能记起来，那我们真的就是陌生人了。”
“就不能重新爱一次吗？你要知道，人类的爱可是很容易的，只要时机恰当！”
梅菲斯特苦涩地笑了，“您的看法很可爱，只是下一世可能就不是人类，变成了一个毫无意识的物品都有可能。”
“啊？”
“那又如何，等我白发苍苍，老得不成样子了，可能你就不喜欢了。看着我死亡，然后感情就淡了。”
“肉体只是无用的躯壳，我爱的是你的灵魂。”
“这事太长远了，先等我吃饱饭吧。”
我胡吃海塞地说。
梅菲斯特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再对这个话题展开了。
我们彼此沉默了一阵，客厅只能听见我的吃着早餐的声音。
看着我很享受，梅菲斯特心底里估计有种异样的幸福，他默默地注视着我，笑意却越发柔和温情。
我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吃得更快了。
“我又不会吃你。”
“你这样子就是想吃我。”
梅菲斯特鼻息间发出宠溺的轻哼。
突然，我想起一件事。
“梅菲斯特，每次……每次你，把唇碰在我的唇上时，我总会看到一些奇怪的，片段，难道这是我忘却的一些东西？”
“亲吻是灵魂深入共鸣的方式。只有两个人彼此信任，接受这个吻，彼此的灵魂会向对方敞开。那不是你的记忆，是我的，在我的脑海里，是你在学生时代的记忆。”
梅菲斯特解释道。
“也就是说，如果亲吻带有任何的强制、抗拒意味，都没办法看到这些片段。”
他的潜台词就是，他之前看着霸道的接吻其实我都是心底里默许的。
我的脸又开始发烫。
“那我们，现在再来一次？”
梅菲斯特看着我笑。
“难得你主动一次。”
我站了起来。
这次就非常自然了，我凑上前去，对准梅菲斯特的唇，只是我没意料到他的嘴巴也是张开的，最后就是从唇边的吻转到口腔的热吻。
他的吻技太好了，很快就占据了主动权反吻我，我没有办法，只好尽情享受。
我看到了。
那是一个白发白袍的梅菲斯特，他在跟一个人聊天，但梅菲斯特一脸不想搭理的态度，攀谈过后，两人不欢而散。
白袍梅菲斯特面容和现在别无两样，但眼睛是紫色的，只是他的气质比起现在，多了一份隐忍的忧郁，他双手合拢，双眸低垂，悲悯从他的眼角露出。
这太美了。
一吻结束。
“你看见了我什么？”
我问。
“一如既往，学生时代的回忆。”
梅菲斯特支起下巴慵懒地回道。
“关于什么的？”
“你和一个男生的。”
“啊？你，你不……”我刚想问他不吃醋吗，他抢先摇头。
“我甚至还很开心，不管你信不信。那你呢？看到了什么？”
“很美的你。”
“哦？”
梅菲斯特显然猜出来了。
“那么久远的事情啊……”
他轻轻叹息。
那是他没恶堕之前，还是个天使的时候。不得不说，圣洁无法形容他那时候的气质，更多时候是蔑视一切的淡漠和悲悯。
“我能冒昧问问，你是为什么被……”
我难以启齿。
“和人吵了一架，得罪了主罢了。”梅菲斯特风轻云淡地回答，“天堂当打手惯了，地狱当领主还是舒服点。”
他是地狱的一方领主，也难怪在酒吧他们都如此敬畏梅菲斯特，那陌陌这般不敬，应该也是梅菲斯特默许了的，算是一种包容的父爱？
“那确实，一个被老板管，一个自己就是老板，想想都很爽。”
“也不算。有段时间我在当仆人。”
“浮士德？”
“不，我作为战败者在当天使的奴仆。”
他毫不忌讳地对我坦白。
“那后面怎么又翻身做主了？”
“天使那边出现了很多与人类联姻的情况，主怒，恶魔有把柄挑起战争，许多天使恶堕，我自然就又成为领主了。”
“那你，那你真是活化石的存在……”我诧异地望着他，虽然知道他是“老不死”的，但想起圣经提到的很多故事都很久以前了，就越发觉得他神秘而不可洞察。
“你和我同岁的。”
“嗯？那我为什么……”
“告诉你曾经的记忆没什么意思。”梅菲斯特摇摇头，“我一首在研究怎么让你不那么痛苦地恢复记忆。”
“也就是说你知道恢复的办法，但会让我很痛苦，所以你一首没那么干？”
“嗯。这也是你教我的。”
曾经的我是怎样的呢？我猜是梅菲斯特的玩伴，是梅菲斯特的倾听者，但我没有成为恶魔，那梅菲斯特堕天时，我又在哪里呢？
“刚刚是不是也算恢复记忆？也就是说只要我一首吻你就能触发记忆？”
“太慢了。”梅菲斯特被逗笑了，“这么做亲一百年都没看完。”
“哦……”
我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
或许，可以去查查资料，或者，可以靠陌陌的人脉去试试。可是，连梅菲斯特都没有办法，谁还有什么办法呢？
等我们到了酒馆，我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浮士德正在和酒保打着趣，极其悠闲，之前那个神秘的“反派”不见了，他在这家店跟在自己家一样松弛。
看到我们来，浮士德招手：“大人，小姐，哎呀，看来大人追到了，怎么样，我演的戏很真吧？”
可太真了。
“喝你的酒。”梅菲斯特没好气地回道。
“大人，您这就不对了，好说歹说，我也尽了份力，要知道您可是在小姐读书的时候就一首在小姐……”
“闭嘴！”
“不，浮士德，继续说。”
“那这家可是小姐最大。”
浮士德毫无惧色，他刚想侃侃而谈，就眼睛一翻，混了过去。
“梅菲斯特，你……原来陌陌猜的没错，你是个变态跟踪狂！”
“是是是。”梅菲斯特抬手捏着浮士德的魂魄，“变态，跟踪狂，指在学生时代被你疯狂追着打然后还得陪着你搞各种傻事最后白忙活一场，连个表白的机会都没有，您对这个词的理解真是新奇。”
我猛然醒悟地看着他的眼睛。
“那个人是你……？”
“是我。”梅菲斯特撇撇嘴，“你看，恶魔百变，总有一个适合你……”
轮到我不说话了。
很难接受，那么一个意气风发的，青春年华正好的少年，居然会和面前这个城府极深的恶魔是一起的。
“……你给我变回之前那个少年的模样。”
“原来你喜欢这种，难道成熟恶魔不适合你。”梅菲斯特邪邪地勾起嘴角，“看不出来，看不出来，这一世的你真是有趣极了。”
“闭嘴！”我恶狠狠地说，“让浮士德讲给我，不然我这周都不会让你亲我！”
梅菲斯特这才如临大敌地松开浮士德的魂魄，他郁闷地看着浮士德暴跳如雷地抱怨，又被我好声好气地拉到二楼述说，最终轻声回答。
“太恶毒了，小姐，下次可以说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