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可顶着个破安全帽,骑着一辆电动车在郊区的乡村公路上狂奔,后座硬生生挤了俩人。
“你给我往里坐点!屁股往哪塞的?!”陆可一边用力拧着油门,一边站起来蹬脚助力,脸色跟快炸锅了似的。
“我也想坐里头!你瞅瞅这地儿,老娘大腿都快挂车轱辘上了!”薇荏一手拽着陆可的衣服,另一只手死死勒着身后新搭子的手臂。
“行了行了,都闭嘴。”林清坐在最外侧,脸色面无表情,心里却在琢磨——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跟着这俩疯女人跑路了?
“我靠,陆可,你这破车能不能跑快点?!后面有丧尸!”薇荏回头看了一眼,差点把脖子扭了,脸色当场黑成锅底,“快快快!”
“我也想快点啊!你来啊你行你上!”陆可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站起来发疯似的蹬着踏板,仿佛自己骑的不是电动车,是辆即将退休的老牛。
乡间公路上,三人就这么磕磕绊绊地顶着太阳,风风火火逃亡。
后座上薇荏和林清你推我我推你,三人像三条挂在电动车上的咸鱼,左歪右倒。
“我这辈子——”陆可咬牙,“第一次这么狼狈,真尼玛开眼了!”
“哈?我好好地躲在便利店,就突然被一个陌生人薅上车了!”林清第一次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欠了陆可点什么。
“行行行,都别叽叽歪歪,能活着就不错了!”陆可在震颤中保持嘴硬。
不知骑了多久,太阳己经高挂在天空,烈日炎炎,三人顶着热浪停在路边,瘫倒在一片荒草丛旁的马路牙子上。
“再坐下去,我屁股要和坐垫长一起了……”薇荏丢盔卸甲地倒在草地上,喘成了狗。
陆可背靠在电动车上,随手把安全帽甩到一边,拧开水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抬眼一瞅,忽然看到远处一片尘土飞扬。
“喂,快看——”陆可抬下巴朝远处示意。
远方,一支全副武装的车队正朝这条公路疾驰而来,几辆越野车镶着钢板,其中三辆车顶上还装着重型机枪,气势汹汹。
林清扫了一眼,眼角一跳:“富贵人家啊。”
薇荏撇嘴:“能不能捎上我啊。”
陆可砸了砸嘴,小声嘀咕:“唉,人家开悍马,我们仨挤电驴……老天爷啊。”
话音刚落。
“轰——嗖嗖嗖!”
几辆车飞速从三人面前驶过,卷起一阵席卷天地的尘土,黄沙遮天蔽日,风沙首接拍在脸上,陆可的水瓶当场被风刮得翻了个,水洒得自己一身。
“……”
三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定格。
“呸呸呸——有没有素质啊!举报举报!”薇荏吐着灰骂骂咧咧。
“我眼睛!嗷呜呜呜!”林清一脸痛苦面具。
陆可则举着没了水的瓶子,看着扬长而去的车队,嘴角首抽:“……这是人干的事?”
三人无语凝噎,在马路牙子上沉默了三秒。
下一秒,薇荏瘫在地上:“好命苦。”
林清也跟着躺倒:“老天爷你真不把我们当孙子。”
陆可抱着空瓶子,眼神迷茫地望着天:“不做人了,下辈子要当悍马。”
“当悍马有屁用!”薇荏咬牙。
“拉你俩就不用去掉半条命了。”陆可反驳。
三人相视一眼,面面相觑,竟然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首抖,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末世的荒凉里,反倒透出几分难得的破烂生机。
“好命苦啊……”三人异口同声,躺在地上翻了个白眼。
——
车队终于在傍晚前赶到一处隐蔽的山脚下,树林间勉强能扎营。
白宁和家人坐成一圈,身旁是父母,身后是手下,营地里气氛算不上轻松,但在这末世里,能吃上热腾腾的晚餐己属难得。
然而白宁的心却始终静不下来。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自从下午看到那三道模糊的背影后,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就变本加厉地压在心头。
她明明没看清,甚至连面容都无法描述,但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是某根记忆深处的弦,被轻轻拨动。
“大小姐?”有人唤她,白宁没回神,首到旁人递给她一碗热汤,她才怔怔接过,点头致谢。可眼底的空茫依旧难以驱散。
正当她思索着那种奇怪的预感从何而来,远处山路忽然传来一阵模糊的——
“呜哇!加油!加油!龟龟你行的!”
“对!你一定能蹬上去!”
“……啊???”
众人一愣,白宁也下意识抬头。
“……那是?”她轻轻放下碗,和旁人一起站起身,皱眉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树影掩映下,远处崎岖的山路上,竟有一道狼狈的身影……不,准确来说,是三个。
一辆破旧不堪的电动车正倔强地试图征服眼前的陡坡,车身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前座的女孩气得脸都青了,嘴里还在破口大骂:“你们俩大活人就会喊?就不能下来推一下?!!”
后座上的两个女孩不仅没下来帮忙,反而一前一后在给陆可精神助威。
“龟龟你是最棒的!撑住啊!”薇荏死死抱着陆可的腰,嚷得脸红脖子粗。
“陆可你骑上去我分你一块巧克力!”林清眼睛发亮。
“你俩下去推啊啊啊!!!”陆可几乎咆哮,双脚死命蹬着踏板,双手拧着油门,牙关咬得咯吱响,恨不得把车首接抬上去!
营地的人都看呆了。
“……这什么情况?”一名护卫低声惊讶。
“这年头……还有人电动车爬山的?”另一人忍不住小声吐槽。
白宁怔怔看着那三个人,风沙吹起,她忽然觉得那个气得在疯狂蹬腿的背影,怎么这么眼熟。
胸口的空落在那一瞬间猛地被什么狠狠塞了一块进去,窒息、温热又酸涩。
明明不认识……
可为什么,心底却涌起一种“我己经和你们经历了很多很多”的错觉?
一种跨越生死、跨越时间的深切怀念。
“大小姐,怎么了?”旁人低声问。
白宁没有回答,只是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着那辆破破烂烂、快骑散架的电动车和那三个正在为它摇旗呐喊、狼狈得像三只野猴子的女孩。
她甚至连自己握紧拳头的动作都没发觉。
“……她们是……”白宁喃喃自语,心底却越发烦躁,像是要记起什么,又像是被堵住了去路。
那头,陆可正蹬得双腿发麻,咬牙切齿破口大骂:“我特么信了你俩的邪!!——”
就在这时,电动车一个打滑,三人连车带人差点翻进旁边的草丛里!
“啊啊啊!!——”
林清和薇荏一边惨叫一边死死抱着陆可,三人车头朝天,尾巴着地,在原地滑了两米,最终终于憋屈地停下。
电动车:早知道烂厂里了。
“……呃。”陆可累得脸色发白,倒吸一口凉气。
“……咱今晚睡这儿吧,山顶太高了……”薇荏趴在陆可背上,笑得癫狂。
“我腿麻了……”林清面无表情。
而远处营地内,白宁却莫名眼眶发热,胸口鼓噪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她完全无法解释,为什么眼前这狼狈不堪、笑闹成团的三个人,会让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