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代表班主任老余,在座的301成员代表912班集体,赵雅丽代表91级中文系,我们组织一个三堂会审,你,最好今天就把这件事情说清楚,解决好。”
润华义正言辞,话音铿锵有力,将我们分成三个组织,她代表中文912权力最高的一级一一班主任,我们几个代表有观察力有正义感的必不可少的一环一一班集体,外班的赵雅丽则代表91级中文系。
这便是“三堂会审”,润华的安排十分恰当,因为这样可以让更多的人共同参与“案件”审理,确保公正、客观地处理问题。
这种方式避免了单一审判者可能存在的偏见或错误判断,提高了决策的准确性和公正性。因此,润华的安排不仅体现了她的智慧,更保障了处理结果的公平正义。
“大家举手表决一下,同意的请举手!”润华呼吁。
除了孙小芳,我们纷纷举手表示赞成。李红梅涨红着脸,不知是激动还是感激,她高高举起了瘦长的胳膊。
“好,七票,少数服从多数,通过!”润华宣布结果。
孙小芳没有举手,但她放下那本吉他曲谱,坐正了身姿,眼神坚定,视线射向李红梅。
昨天晚上的两重羞辱,让孙小芳感到无比的愤怒和屈辱。她心中暗暗发誓,今天一定要把这些耻辱一一讨回来!她的眼神扫过柴大胜,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有深深的恨意,也有难以言喻的情感交织。那是一种爱恨交加的矛盾情绪,仿佛她对这个男人有着无尽的纠葛与无奈。
“现在,请你发表见解,柴大胜同学。”润华严肃地说道。
柴大胜欲言又止,脸色不太好看。
“那么我问你答”,润华引导他。
“明人不说暗话,柴大胜,你喜欢孙小芳吗?”
“嗯嗯”,柴大胜终于发了声。
“好,那就是喜欢”。
“你知道李红梅喜欢你的事情吗?”
“嗯,最近刚知道一些。”柴大胜低声回答。
“你知道后,心动了吗”,润华开始加快语速。
“并没有,这怎么可能呢。”柴大胜语气说的有些底虚。
李红梅长嘘了一口气。她的内心充满矛盾,既不看好柴与孙的感情,又担心从他嘴里说出喜欢自已的话,她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好或不好,应该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就像春耕秋收的自然规律一样。感情太突兀的出现在面前,她总认为不合常情。
也许是她善良的本性使然,也许是她对感情的认知与孙小芳不同,总之她听到柴大胜说出那句话后,她的心渐渐镇定下来。
“那么,昨天晚上她俩纠扯时,你为什么偷偷溜走?”赵雅丽开始发难。刚才润华让她代表系里,她当仁不让地开始发问。
“还不是逃避吗!”李小青也想代表班集体发声。
“让他自已说!”赵雅丽义正辞严,胖胖的手指着柴大胜。
“我,我是正好内急,不是逃避。”柴大胜理乱词穷,拙劣地辩解着。
“哈哈哈哈哈,这也太巧了吧!请你认真回答!”赵雅丽不依不饶的,双臂交叉,充当着系里的重要角色。
“那么,解完手以后呢,怎么没见你回来?”润华继续追问。
“我回来了,可是,聚集围观的人太多,我挤不进去。”不愧是老余选的团支书,口才还是可以,面对这么多人的审问,他居然每问有答,我发现他的神色也由刚进门的局促不安,慢慢变得心安理得了。
他居然嫌宿舍里热,还从容不迫地站起来,将身上那件厚实的大衣脱下,然后将里子翻出来,慢慢地卷起来,最后轻轻地放在我的床上!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举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情!
这个家伙真是太有勇气了,竟然能如此轻松自如!
李红梅“扑哧”一声笑了,她是个人精,她突然想到,柴大胜的辩解就是这几天班里流行的一句广东话:“洒洒水啦。”
明显就是敷衍了事!谁听不出来呢!
昨天晚上,他就是不想解救孙小芳,反言之,他就是不想得罪我!李红梅想到这里,不禁笑出声来。
“你不要得意的太早!”孙小芳少见的驳然大怒,剑锋直指李红梅。
“哎呦,我说什么来?你就这么急赤白脸的!太可笑了!”李红梅反唇相讥。
“你俩住嘴!”润华呵斥住她俩,“今天是让柴大胜交待问题,不是让你俩继续发挥!”
“今天,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你就必须明确表明自已的态度,给她们两个一个交代,这样才能避免以后再出现昨晚那样的事情!否则,这以后三年半还怎么过?”润华把中心议题摆放出来。
“她俩,你究竟选谁?”
脱了大衣后的柴大胜,穿着一件米白色厚毛衣,双手交叉,叠放在肚子上,加上胖乎乎的圆脑袋,坐在椅子上的他很像我去年冬天堆的雪人,表面上看憨态可掬,不知肚子里揣着什么东西。
孙小芳扭头逼视着他,眼睛里要冒出火。
他看了一眼孙小芳,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她一眼。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抬起头,坚定而果断地说道:“我的回答是——我谁都不选!”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接着,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调整自已的呼吸和情绪,然后又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仿佛是在给自已壮胆。
最后,他用一种异常清晰、坚定且自信的声音,再次重复道:“我谁都不选,因为我要集中全部精力,全力以赴地学习,为明年的师范大学中期选拔做好充分准备!”这一次,他的声音不仅响亮,而且充满了决心。
这句话像一声炸雷,瞬间把我们几个人都惊的说不出话来,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结局,我们都笃定他选孙小芳。当然李红梅除外。
“你,你这个陈世美!没良心,人渣!”孙小芳跳起来,扑向柴大胜,从昨天晚上被李红梅捶打,到润华出面说今天解决这个问题,她心里一直抱着有柴大胜就有一切后盾的信念,虽然她也恼怒柴大胜的逃跑,但她并没有完全失去希望,从军训起到现在,整整三个月,她十分自信地认为已经得到了柴大胜的心,她和柴大胜已经成了师专中文系912班首对谈恋爱的人,尽管还在地下阶段。
她孙小芳可是个十分骄傲、自信的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了柴大胜说出“谁都不选”这种话来?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的,这简直就是对她尊严的一种无情践踏。她感到自已的脸像是被熊熊大火灼烧着一样,炽热难耐。而此刻,她那曾经高傲的面容也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不见,仿佛所有的自尊和自信都已化为灰烬。
“我和你拼了!”孙小芳怒不可遏地吼道,她那娇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双拳如雨点般砸向柴大胜宽厚的后背,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每一拳都带着她心中无尽的愤怒与绝望,仿佛要将眼前这个男人的身躯击穿。然而,柴大胜却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岳,他默默地承受着孙小芳的攻击,一动不动。
我近距离看到,她那张暴怒扭曲的脸显得格外狰狞可怕,但让人意外的是,从她那狰狞的面庞上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这两行清泪在她的脸颊上缓缓流淌,仿佛是在诉说着她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无奈。泪水与她愤怒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整个画面变得更加诡异和令人不安。
她对柴大胜的感情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一丝虚假。自从军训开始,她就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这段感情中,将自已的心意毫无保留地交给了柴大胜。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她用无尽的关怀包围着柴大胜,为他编织温暖的围巾,购买贴心的帽子。
每个星期天,他们都会一同漫步在省城的大街小巷,享受彼此的陪伴。更重要的是,她毫不吝啬地献出了自已宝贵的初吻,将最珍贵的东西交予他。她早已做好计划,今年寒假的时候,要带着柴大胜回到家中,正式介绍给父母认识。这个决定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意义非凡,也显示出她对这段关系的认真与坚定。谁知他今天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她要把昨晚的羞辱一起打回去!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孙小芳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哭腔。她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但随着情绪的激动,拳头上的力气却渐渐小了下去,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一般。
柴大胜抱着头,弓着背,一动不动,任由孙小芳发泄。
孙小芳瘫坐到地上,痛哭失声。
以前我们看惯了孙小芳傲慢骄横的样子,说实话,谁都不待见她。而今天,当她头发蓬乱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时,大家又都觉得她十分可怜。
赵雅丽第一个冲过去,想把她抱起来,可是孙小芳不配合,双腿乱蹬,李小青,我,润华一起用力,才把孙小芳抬到她床上。
孙小芳趴倒在床上,哭个不停。
李红梅虽然平时见不得孙小芳,今天还有些幸灾乐祸,但她不是个小人,她不愿意做落井下石的事。
尽管让她去安慰一个“仇人”,她还一时半会儿做不到。但她能骂那个“陈世美”!
“柴大胜,你真是枉做团支书!你的思想比一般人都不如,不,猪狗不如!你还不滚,留在这里准备吃中午饭吗?”
柴大胜巴不得有人撵他,趁着李红梅的骂声,他拎上大衣围巾帽子一溜烟窜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