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邸,寒风卷过庭院,却吹不散议事厅内的凝重。
郭嘉将手中一卷密报轻轻放在案上,羽扇停在半空。“主公,神京最新消息。太子殿下那件【九龙献瑞玉蝉】,己被好事者传得神乎其神,更扬言要在万寿节上,让主公的贺礼相形见绌。”
苏妄指尖在舆图上“黑山铁矿”的位置轻轻一点,那里是他原本为父皇准备的“惊喜”。一件足以震撼朝野的“重器”。
贾诩十指交叉,置于腹前:“太子之心,昭然若揭。无非是想借珍玩之名,衬主公‘武夫’之实,攻讦主公不识风雅,难登大雅之堂。”
李斯轻捋短须:“殿下此举,看似高明,实则……给了我们一个更好的机会。”
苏妄抬眼,唇角逸出一丝难辨的弧度。“哦?一个‘重器’,对上一个‘玉蝉’,先生觉得,哪个机会更好?”
他原打算献上的,是足以改变大夏国力格局的实物。黑山铁矿新炼出的百炼精钢,或是以此精钢打造的新式军备雏形。这礼物,足够“重”,也足够让父皇龙颜大悦。
但太子苏锐这么一闹,似乎平添了几分变数。用纯粹的武备去对比一件巧夺天工的玉器,会不会反而落入对方的口舌圈套,被斥为穷兵黩武?
李斯上前一步,躬身:“主公,太子欲以‘珍奇’斗胜,我等便回以‘绝妙’。他炫耀‘死物’之奢,我等便呈上‘活物’之巧。那黑山之物,固然是国之根基,却过于刚猛,不易在寿宴之上尽显其妙。若能有一物,既显北境之底蕴,又合圣上万寿之喜,岂不更佳?”
“活物之巧……”苏妄沉吟。
郭嘉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李大人之意,是让我们另辟蹊径?”
便在此时,一道略显洪亮的声音自末席传来。
“主公!”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工部尚书鲁班站起身,黝黑的脸上带着一股匠人特有的执拗与自信。他几步走到堂中,对着苏妄一抱拳。
“太子那劳什子玉蝉,不过是匠人雕琢的小玩意儿!若论真正的巧夺天工,还得看我等的手段!”鲁班胸膛拍得砰砰作响,“主公,这寿礼之事,便交给末将!”
苏妄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鲁大师有何高见?”
鲁班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主公,太子献宝,无非金玉。我等要献,就献他一件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奇物!一件能让满朝文武、万国使臣都瞠目结舌,自叹弗如的……机关至宝!”
此言一出,郭嘉与贾诩皆是眉头微动。机关之物,虽巧,却也容易被视为“奇技淫巧”,难登大雅。
狄仁杰亦有此忧虑:“鲁大师,寿宴献礼,事关重大,非同儿戏。机关之物,若过于骇俗,恐……”
鲁班摆摆手,打断了狄仁杰的顾虑:“狄阁老此言差矣!寻常机关,自然入不得圣上法眼。但末将要造的,可不是凡物!”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己经看到了那件奇物的雏形。
“末将近日偶得灵感,结合墨家机关之精髓与我毕生所学之天工造物心得,欲打造一件【自动演绎山海经机关沙盘】!”
【自动演绎山海经机关沙盘】?
这名头一出,厅内众人皆是一怔。
山海经,乃上古奇书,记载无数神州异兽、奇山大川。将其“自动演绎”出来,还是以“机关沙盘”的形式?
这听起来,匪夷所思。
苏妄心中一动。这个想法,倒是与李斯所言的“活物之巧”不谋而合。
若真能将《山海经》中的奇景异兽,通过机关动态展现,那绝不仅仅是一件“珍宝”,更是一件承载着上古想象与无尽疆域的“世界”。
这比太子那枚小小的玉蝉,格局大了何止千万倍!
“细说。”苏妄的语气带着一丝期待。
鲁班见主公意动,更是精神百倍:“主公明鉴!此沙盘,内藏无数齿轮机括,以水力或微型风车驱动。其上,山川湖海,皆按《山海经》所载微缩而成。只需拨动机关,便可见青丘之狐穿梭于林间,毕方鸟口衔火星飞掠而过,甚至……建木通天,烛龙睁眼!”
他越说越是激动,仿佛那奇景己在眼前。
“不仅如此,沙盘之上还可配以不同颜色的细沙、水流,模拟云雾、雷电。甚至可以加入微型编钟,配合演绎发出苍凉古朴之音!届时,圣上与百官,便如同亲临那光怪陆离的上古神话世界!”
郭嘉羽扇轻摇,眼中忧色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叹:“若真能如此……那太子的玉蝉,便真成了萤火之光。”
贾诩亦是点头:“此物一出,不仅奇巧,更显我北境能工巧匠之盛,文化传承之深。远非一枚死玉可比。”
李斯抚掌大笑:“妙哉!妙哉!太子以‘珍’压人,主公便以‘境’服人!此沙盘,便是‘天下’,便是‘未来’的缩影!鲁大师此功,不下于十万雄兵!”
苏妄的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黑山铁矿的“重器”自然要献,但那是为国,为江山社稷。
而这【自动演绎山海经机关沙盘】,则是为父皇寿辰,为他苏妄正名,更是对太子苏锐最精妙的反击。
一件是经世济民的铁血手腕,一件是包罗万象的无上巧思。
父皇会更喜欢哪一个?
或许,他两者都会喜欢。
苏妄的嘴角,终于扬起一抹真正的笑意。
“鲁大师,此事便交予你。需要何等材料,多少人手,尽管开口。本王只有一个要求。”
鲁班精神一振:“主公请讲!”
苏妄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那几株傲雪的寒梅。
“寿宴之日,本王要这【自动演绎山海经机关沙盘】,成为整个大夏,乃至整个天下的焦点。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北境不仅有铁与血,更有……无尽的想象与创造。”
他转过身,目光炯炯。
“更要让太子殿下……好好欣赏一番,何为真正的‘旷世奇珍’。”
鲁班重重一捶胸膛:“末将领命!定不负主公所托!一个月内,必将此物完美呈现!”
他己迫不及待,脑海中无数机巧构思翻腾碰撞,只待付诸实践。
苏妄微微颔首,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太子苏锐还在东宫畅想着用【九龙献瑞玉蝉】羞辱自己的场景。
他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为他准备的“回礼”,将会是何等模样。
苏妄挥了挥手。
“都退下吧。鲁大师,即刻开始。”
鲁班行了一礼,兴冲冲地退了出去,步伐之快,仿佛脚下生风。
郭嘉、贾诩、李斯、狄仁杰等人也相继告退,议事厅内很快只剩下苏妄一人。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副北境全舆图,手指在“黑山铁矿”与想象中的“镇北王府工坊”之间轻轻滑动。
一份“重”礼,一份“奇”礼。
父皇的寿宴,看来会比预想中更加热闹。
至于太子苏锐……
苏妄的指尖最终停在了神京的位置,轻轻一点。
就让他先得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