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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内的空气，因那“八百里加急”六字而彻底凝固。
苏妄接过那封带着边关风尘的信函，指尖微动，火漆应声而裂。
他一目十行，眉头缓缓蹙起。
郭嘉与贾诩垂手立于一旁，室内只余信纸翻动的微弱声响。
片刻，苏妄将信函递给郭嘉。
郭嘉接过，目光迅速扫过，他脸上的从容也渐渐收敛。
“三十万铁骑……大单于亲征……”郭嘉的声音略显干涩，“苍狼部这次，是倾巢而出了。”
贾诩的三角眼眯得更紧，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好大的手笔。”他低低开口，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苏妄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庭院中那棵孤零零的梅树，枝头并无花朵。
“十万先锋己至黑水河，距燕州不足三百里。”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沉重。
就在此时，门外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王府侍卫在门口禀报：“启禀主公，宫里来人了，说是传旨的天使到了，正在前厅等候。”
宫里来人？传旨？
苏妄、郭嘉、贾诩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
这旨意，来得可真是“时候”。
苏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摆驾，前厅。”
前厅之中，一名身着内侍官服的中年太监，正端坐品茶。
他神态倨傲，眼角眉梢皆是宫中人特有的矜持与审视。
见到苏妄进来，他才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站起身，却并未立刻行礼。
“咱家乃宫中内侍副总管李德全，奉陛下口谕，特来宣读圣旨。”李德全捏着嗓子，声音尖细。
苏妄面无表情：“天使一路辛苦。”
李德全这才略一躬身，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的圣旨，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九皇子苏妄，性沉毅，有将才，屡建奇功于北境，朕心甚慰。近闻苍狼小丑，大举犯边，扰我疆土，残我子民，实乃罪无可赦！特封苏妄为‘平北大元帅’，总领燕云辽三州兵马，即刻发兵，迎击胡虏，荡平北疆，扬我国威！钦此！”
李德全念完，将圣旨合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苏妄。
“燕王殿下，哦不，现在该称呼您为平北大元帅了。接旨吧，陛下可是对您寄予厚望啊。”
苏妄上前一步，双手接过圣旨。
“臣，苏妄，领旨谢恩。”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李德全细长的眼睛在苏妄脸上打了个转，又扫了一眼旁边的郭嘉和贾诩。
“元帅，陛下说了，北疆战事紧急，粮草军械调拨不易，朝廷目前也颇为拮据。所以，此次平叛，还需元帅多多倚仗本部兵马，自筹粮饷。陛下相信，以元帅之能，定能克服万难，为国分忧。”
这话一出，郭嘉的脸色微变。
贾诩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只是眼缝中的寒光更甚。
自筹粮饷？倚仗本部兵马？
三十万苍狼铁骑压境，却要苏妄用燕州一地之力去抗衡，且不给分毫支援？
这哪里是封赏，分明是催命符！
苏妄面上依旧平静：“本帅知道了。有劳李总管代为回复陛下，苏妄定不负皇恩，鞠躬尽瘁。”
李德全似乎对苏妄如此“识大体”的反应颇为满意，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元帅深明大义，咱家定会如实禀报陛下。咱家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叨扰了。”
他拱了拱手，便在王府管事的“恭送”下，扬长而去。
待李德全走远，前厅内的气氛陡然降至冰点。
郭嘉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旁边的案几上。
“欺人太甚！”
“平北大元帅？好一个平北大元帅！”郭嘉怒极反笑，“这是要将主公置于死地啊！”
贾诩冷哼一声：“借刀杀人，卸磨杀驴，帝王心术，不过如此。”
苏妄将那道圣旨随手放在桌上，仿佛那不是关乎生死的军令，而是一张无足轻重的废纸。
他踱回密室，郭嘉与贾诩紧随其后。
燕州的堪舆图，依旧铺在桌案上。
苏妄的手指，缓缓滑过燕州、云州、辽州的疆域。
“三十万铁骑，大单于亲征。”
“平北大元帅，总领三州兵马，自筹粮饷。”
他一字一句地重复着，语气平淡，却让郭嘉和贾诩都感到了一股发自骨髓的寒意。
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一个冰冷到绝望的事实。
郭嘉眉宇间满是忧虑：“主公，此战，若无朝廷支援，我军兵力、粮草皆处于绝对劣势。苍狼部倾国而来，其锋锐非同小可。”
燕州经过连番大战与发展，如今能战之兵，满打满算也不过七八万。
其中新军虽精锐，但数量终究有限。
要以这点兵力去对抗三十万如狼似虎的草原骑兵，还要自己解决粮草问题，无异于以卵击石。
贾诩开口，声音沙哑：“陛下此举，一石二鸟。若主公胜，则苍狼灭，主公亦元气大伤，再难构成威胁。若主公败，则燕州失，主公身死，朝廷可名正言顺接收北方，除去心腹大患。”
“无论胜败，他都稳赚不赔。”苏妄接过话头，眼中闪过一抹嘲弄。
“这盘棋，下得真是‘精妙’。”
他想起了父皇临终前那复杂的眼神，想起了太子那张伪善的面孔。
帝王家，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亲情。
苏妄手指轻轻敲击着地图上“燕州城”的位置。
“奉孝，文和，你们说，这一仗，我们是打，还是不打？”
郭嘉一怔，随即苦笑：“主公，圣旨己下，不打，便是抗旨不遵，形同谋逆。届时，恐怕不等苍狼部动手，朝廷的屠刀就先落下来了。”
“打，则九死一生。”贾诩补充，言简意赅。
苏妄沉默。
密室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良久，他抬起头，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反而燃烧起一股近乎疯狂的火焰。
“既然九死一生，那便向死而生！”
“他想让孤死，孤偏要活下来，而且要活得比谁都好！”
“苍狼部，孤要灭！”
“这平北大元帅，孤也当定了！”
他猛地一拳砸在地图上，正中那代表苍狼部大军的标记。
“传令！”
“岳飞、赵云、马超、黄忠、典韦，即刻点兵，校场待命！”
“戚继光，全城戒严，加强城防，随时准备迎敌！”
“公输班，兵工厂日夜赶工，所有连弩、军械，三日内必须交付！”
“农圣团队，清点粮草，最大限度保障前线供应！”
一道道命令，从苏妄口中有条不紊地发出。
郭嘉与贾诩看着此刻的苏妄，那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与霸气，让他们心神剧震。
“主公……”郭嘉欲言又止。
苏妄摆手：“奉孝，孤知道你想说什么。此战艰险，但并非没有胜算。”
他看向贾诩：“文和，你之前所说的分化瓦解之策，现在可以用上了。”
贾诩眼中精光一闪：“诩，明白。”
苏妄再次看向地图，目光锐利如鹰。
“太子想让孤死在北疆，皇帝想借苍狼之手除掉孤。他们都忘了，孤苏妄的命，从来不由旁人决定！”
他的手指，从燕州，一路划向南方，最终停在了那座巍峨的帝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