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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漫过校场，像浸了水的棉絮裹着兵器架上的青铜长戈。
空气里浮着潮湿的铁锈味，混着草叶腐烂的气息。
周平蹲在架前，擦枪布在掌心绞出褶皱——戈刃上那道金纹正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与昨夜地脉漩涡里青铜鼎的纹路分毫不差。
指尖着冰冷的金属，他忽然感到一阵微弱的震颤从戈身传来，仿佛它也感知到了什么。
"周平！"队正的骂声穿透雾霭，惊得他指尖一颤。
擦枪布滑落时，余光瞥见斜对角的校场入口——边军医官王九正提着药箱往这边走，腰间玉佩在雾里泛着青灰。
那抹颜色突然刺得他瞳孔收缩，像是某种记忆深处的警示信号骤然亮起。
三日前系统词条突然跳出的画面在脑海里炸开：敌国细作副手的银针，针尾缠着的暗纹，与王九玉佩边缘的云雷纹......竟像同一把刻刀雕出来的。
一股寒意沿着脊椎攀爬，令他后颈发凉。
周平喉结动了动，装作捡擦枪布的模样，手指在泥地上划了道浅痕——那是系统昨夜刚刷新的提示：【双生契约者惧戌时铜镜反光】。
"小周，又躲这儿偷懒？"王九的声音带着笑，药箱上的铜环撞出清脆的轻响。
周平抬头，正撞进对方审视的目光，后颈顿时泛起凉意。
那种被毒蛇盯住的感觉让他几乎不敢呼吸。
他慌忙低头，擦枪布擦过戈刃时故意顿了顿："王医官早，我这不是怕校阅时戈刃蒙尘么。"
王九的脚步在他身侧停住。
周平能听见对方腰间玉佩晃动的轻响，混着自己剧烈的心跳。
他余光瞥见那枚玉佩的暗纹在雾中流转，像条蛰伏的蛇，随时准备扑咬。
系统提示突然在眉心发烫：【同源验证完成·双生契约者】。
"倒是有心。"王九拍了拍他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周平后背抵上兵器架，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肩甲接缝处的铜镜碎片被压得生疼，像是有火苗在皮肉下窜动。
那是他今早特意从破箭楼捡的，边缘还留着戍要阵的刻痕。
"咳咳！"
粗哑的咳嗽声从校场东侧传来。
声音撕裂了晨雾，也撕开了周平的思绪。
周平猛地转头，看见张铁牛佝偻着背蹲在草垛后，老树皮似的手捂着嘴，指缝间渗着血丝。
血腥气随风飘来，刺鼻而令人不安。
他喉头一紧——老张头的咳疾又犯了，可今早明明说过要去医馆拿药......
王九的脚步突然顿住。
周平眼角余光瞥见对方袖口微动，一缕黑气像活物般从袖中钻了出来，转瞬又缩回去。
他心脏猛地一沉——那是敌国"蚀骨散"的征兆，只有契约者才会被怨气反噬。
"老张头！"周平扯着嗓子喊，擦枪布"啪"地甩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时，指尖迅速勾住灯罩缝隙——三日前从废墟捡的染血绢帛被他塞进铜灯里，"武枢"二字正好对着即将升起的日头。
王九的呼吸声突然重了。
周平首起身，看见对方盯着铜灯的目光发紧，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却被校场另一端的马蹄声打断。
"弓箭手列阵！"队正的吼声震得雾霭散开些。
周平看见五六个弓箭手举着火把往这边走，火光照得王九的玉佩暗纹泛出妖异的红。
系统提示疯狂跳动：【戌时己至·铜镜反光触发】。
他手指在戈刃上一按，金纹突然亮起来。
借着弯腰捡布的动作，掌心的铜镜碎片准确按在王九肩甲接缝处——那是边军甲胄最薄弱的位置，他记了三年。
"你......"王九猛地后退半步，手按在腰间玉佩上。
周平看见暗纹突然逆流，像被什么力量拽着往玉佩中心钻。
与此同时，箭楼方向传来一声闷吼，像是野兽被掐住喉咙的嘶叫。
"走！"周平抓住张铁牛的胳膊就跑。
老卒被他拽得踉跄，咳得更凶了："臭小子发什么疯——"话没说完就被推进暗道，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系统提示在意识里炸开：【血脉封印解除需戍卒精血激活】。
周平借着张铁牛怀里的火折子照亮，突然发现王九刚才站的位置，地上有片淡金暗纹——和李虎遗孀脖颈的印记，一模一样。
"周平！"弓箭手的火把光映在暗道入口，"队正找你！"
周平攥紧铜镜碎片，反手抛向暗道外。"当啷"一声，碎片撞在王九脚边。
下一刻，校场突然炸开尖叫——王九腰间的药囊裂开，黑气像毒龙般窜向箭楼垛口，在雾里拖出一条黑痕。
"那是......蚀骨散！"张铁牛的声音发颤。
周平扒着暗道缝隙往外看，只见王九捂着脖子后退，脸上青筋暴起，而箭楼垛口的黑气里，隐约露出半张扭曲的脸——是敌国细作头目！
地窖外突然传来铁链拖拽声。
周平转头，看见昏迷的细作头目被扔在门口，后心插着根银簪，簪身刻着与戍要阵共鸣的玄天纹。
系统词条自动生成：【因果·总坛核心·需双生契约者精血】。
"武枢......钥匙......"
细微的低语混着风声钻进耳朵。
周平浑身一震——这声音和二十年前地脉异动时，老统领临终前的轰鸣，竟重叠得严丝合缝。
箭楼垛口的黑气突然剧烈翻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像要把整座雁门关的晨雾都撕碎。
周平望着那团黑气，手背上的金纹正顺着血管往手腕爬，烫得他几乎握不住铜镜碎片。
"臭小子，发什么呆！"张铁牛拍他后背，"那嘶吼声......像极了二十年前破城那日。"
周平盯着箭楼方向，喉结动了动。
系统最后的提示浮现在眼前：【因果·雁门枢·启动】。
他摸了摸腰间的染血绢帛，晨雾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梅香——和漩涡深处柳青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箭楼垛口的嘶吼声还在继续，像根细针首扎进他太阳穴。
周平望着暗纹流转的铜镜碎片，突然笑了——原来所有的因果，早就在二十年前，就埋在了这雁门关的晨雾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