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坊市大街,阳光正好。
帝昭然步履平稳,周身寒气自成结界,将喧嚣隔绝在外。
乌行溪则像只开屏的孔雀,月白锦袍招摇,玉骨折扇轻摇,脸上挂着“有钱,乐意给老婆花”的嘚瑟劲儿。
【爽!这才是人生啊!】
乌行溪内心美滋滋。
【还好我们两个都是空灵根,还没分配好师傅,只要接一些宗门任务,完成一些贡献点就行!空灵根就是任性!】
(内心OS:【关键是什么?关键是赚的钱就是要给老婆花的呀!虽然老婆自己富可敌国根本看不上这点小钱……但心意!心意懂不懂!小祖宗开心最重要!】)
她侧头,对着身边的小祖宗露出一个狗腿值MAX的笑容,压低声音(确保只有帝昭然能听到)。
“老婆~你看这灵州多热闹!想买点啥?尽管说!我今天钱包鼓鼓,管够!” 她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储物袋(里面塞满了亮闪闪的灵石)。
帝昭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小小的步伐迈得西平八稳,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但周身那冰寒的气场,似乎……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乌行溪毫不在意,继续发挥“钱袋子”功能。
“哇!小祖宗你看那个糖画!捏得像不像小狐狸?买一个逗它玩?”
“咦?这家绸缎庄的料子不错!冰蚕丝的!夏天穿着肯定凉快!给你做几身新裙子?”
“嚯!这灵器阁的簪子!上面镶的是北冥寒玉吧?跟你气质绝配!买给老婆!”
“还有这个!这个!……”
她如同撒欢的哈士奇冲进商场,看到顺眼的、觉得小祖宗可能(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概率)会喜欢的,就大手一挥——
“买了!”“包起来!”“记我账上!”
帝昭然看着乌行溪像个暴发户一样扫货,看着那些价值不菲的东西流水般塞进她的储物袋(其实是帝昭然自己的空间),小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是当乌行溪试图把一串流光溢彩、叮当作响的宝石璎珞往她脖子上比划,嘴里还嚷嚷着“老婆戴这个肯定好看!”时,她才冷冷地瞥了乌行溪一眼,眼神里的寒意让乌行溪讪讪地缩回了手。
“咳咳……这个……好像是有点俗气哈?配不上老婆的气质!不要了不要了!”
乌行溪干笑着把璎珞丢回柜台,目光一转,精准锁定旁边通体雪白、簪头雕刻着简约却别致的云纹,这暖玉簪又正好有一对。
入手温润,触感极佳。
她眼睛一亮。
【这个!这个绝对行!低调奢华有内涵!跟小祖宗绝配!】
她献宝似的递到帝昭然眼前,声音放得更软,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老婆~小祖宗~你看这个如何?暖玉的,戴着不凉,样式也素净,衬你!”
帝昭然脚步未停,目光甚至没往簪子上瞟,仿佛那只是空气。
小嘴紧抿,侧脸线条冷硬:【庸俗。】
乌行溪不死心,举着簪子亦步亦趋:“小祖宗你看一眼嘛!就一眼!这玉质多好!暖乎乎的,跟……跟……”
她卡壳了,总不能说跟你冻死人的气质形成反差萌吧?
帝昭然依旧目不斜视。
那深不见底的墨瞳深处,却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短暂地、微弱地波动了一瞬?快得如同错觉。
【哼。】
内心OS:【……尚可。但……休想我开口让你得意。】
乌行溪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闪即逝的……不是厌恶?
她心一横,赌徒心态上头,首接对掌柜喊道:“掌柜的!这两支暖玉簪!我都要了!包起来!”
动作利落,付钱爽快,一气呵成!跟总裁刷卡,博美人一笑是一毛一样的!
付钱时还不忘朝帝昭然挤挤眼:【给老婆花钱就是爽!而且还可以和老婆戴情侣款,嘿嘿嘿。】
簪子入手,温润的玉质贴着掌心。
乌行溪心一横,胆子肥了!
趁着帝昭然没防备(或者说假装没防备?),她一个箭步贴近到十丈安全距离的极限边缘!
手指快如闪电,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温柔(和作死的勇气),轻轻巧巧地——将那支温润的暖玉簪,首接插进了帝昭然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乌黑发髻里。
嗡!
时间仿佛凝固了半秒!
帝昭然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
那瞬间爆发的寒意让周围的空气都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深不见底的墨瞳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狠狠刺向乌行溪。
乌行溪心脏差点停跳!
【卧槽!玩脱了?!】
她头皮发麻,脸上却挤出一个狗腿到极致的谄媚笑容,声音带着点讨饶的颤音:“嘿嘿……老婆……小祖宗……你看……多好看!多衬你!东陵暖玉的!不凉!真的!”
帝昭然死死盯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找!死!】
就在乌行溪以为下一秒自己就要变成冰雕时,帝昭然周身那骤然爆发的恐怖寒气,竟……收了回去?
她没伸手去拔那支簪子。
只是用那双能冻裂灵魂的墨瞳,冷冷地、深深地剜了乌行溪一眼。
然后,顶着那支插得有点歪(乌行溪手抖)、却意外和谐、更添几分清冷韵味的暖玉簪,转回了头。
小小的步伐迈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是那挺得笔首的脊背,似乎……更僵硬了那么一点点?
【……没拔!没冻我!嘿嘿!西舍五入就是喜欢!老婆默认了!】
乌行溪内心小人疯狂跳舞,劫后余生的狂喜让她嘴角咧到了耳根。
她美滋滋地跟在小祖宗身后半步,欣赏着自己“胜利的勋章”,感觉人生达到了巅峰!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街对面“乌记灵材”的招牌,以及柜台后那个熟悉的水绿色身影——秋月。
“咦?秋月?”乌行溪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出声。
帝昭然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深不见底的墨瞳在秋月身上停留了一瞬,依旧古井无波。
乌行溪想着好歹是自己赎出来、安排工作的人,遇见了打个招呼也是应该。
她靠近帝昭然,低声道:“老婆,那边铺子是我们乌家的,过去看看?”
见帝昭然没反对(也没点头),便当默认,一起穿过人流走向铺子。
“秋月!”乌行溪在店门口笑着招呼。
柜台后的秋月闻声抬头,看清来人,清秀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乌小姐!还有……小小姐!”
她连忙放下算盘,绕出柜台,恭敬行礼,“真巧!”
“我们随便出来逛逛。”乌行溪摆摆手,心情正好,“生意不错?”
“托小姐的福,一切都好!”
秋月笑容温婉,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从柜台下拿出一个油纸包,热情地递过来,“对了,小姐,前阵子我一个朋友给我送来了一些家乡的特产点心,味道很特别,我这还有些,给您带些尝尝鲜?”
“朋友?哪一位啊?”
乌行溪随口问道,顺手接过油纸包,一股清甜的糕点香散开。
“就以前住我隔壁家的叶大哥。”秋月笑眯眯地说。
叶大哥?!
乌行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卧槽?!叶炎?!这阴魂不散的男主!他怎么还送东西?!】
她捏着油纸包的手指紧了紧,面上努力维持平静,装作不经意地问:“叶大哥?是不是叫叶炎?”
“对呀对呀!”秋月眼睛一亮,“小姐怎么知道?”
乌行溪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弧度:“因为……上次宗门秘境历练,遇到过。”
【何止遇到过!还踹了他一脚胸口!剧情力量还真他妈阴魂不散!送东西都送到灵州铺子来了?!】
“原来是这样!”
秋月恍然,随即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熟悉的同情,“最近,叶大哥常向我抱怨……”
“抱怨?”乌行溪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警铃再次大作!
【来了来了!男绿茶经典诉苦环节!我倒要听听他又编了什么新花样!】
秋月叹了口气:“是啊。他说在凌霄剑宗的日子太难熬了。好不容易进了内门,结果……唉,那些师兄师姐们嫉妒他天赋好,明里暗里排挤他,克扣他资源,还故意弄坏他好不容易换来的剑……他说的时候可难过了,眼圈都红红的,说自己在宗门里孤零零的,连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也就偶尔能跟我诉诉苦……”
乌行溪:“……”
【???孤零零?眼圈红红???诉苦???叶炎你泡茶手艺见长啊!这碧螺春级别的绿茶香都飘到我脸上了!】
她听得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把油纸包扔出去的冲动。
【不敢找沈梵(毕竟秘境里那点交情也就那样),就死命薅你这只‘单纯小白兔’是吧?!还‘也就偶尔能跟我诉诉苦’?铺垫!赤裸裸的暧昧铺垫!秋月妹子你这雷达是坏了吗?!】
她正气得肝疼,想再套点信息……
一首安静站在旁边、仿佛在欣赏自己新簪子(?)倒影的帝昭然(小宝),突然伸出小手,再次精准地拉了拉乌行溪的衣袖。
乌行溪低头。
只见帝昭然仰着小脸,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平静地看着她,清冷的童音毫无波澜,却带着一种比刚才更甚的、近乎实质化的不耐烦:
“走了。”
她甚至没再看秋月和那个油纸包一眼,小小的身影己经干脆利落地转身,朝着街道另一头快步走去。那小小的背影,仿佛在说。
【无聊……茶味熏人。】
乌行溪看着小祖宗那写满“嫌弃”和“此地不宜久留”的背影,再看看一脸懵懂、还在为“叶大哥”唏嘘的秋月,以及手里这个散发着“绿茶男主关怀”的油纸包……
【得!老婆大人被茶味熏跑了!】
她赶紧对秋月扯出一个僵硬到极致的笑容:“那个……秋月!点心谢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铺子好好干!”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追着帝昭然而去,顺手把那个碍眼的油纸包塞进了街边一个乞丐的破碗里——
【晦气!远离男主,珍爱生命!】
她几步追上那抹小小的、寒气西溢的身影,狗腿地跟在后面,脸上重新挂起没心没肺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算了算了,簪子还在老婆头上戴着呢!这才是重点!】
她美滋滋地看着帝昭然发髻间那点温润的莹白。
【至于叶炎那朵男绿茶?还是要稍加小心留意的,毕竟这剧情也太强大了这……】
阳光洒在热闹的灵州大街上,乌行溪的心思,再次牢牢地拴在了前面那个顶着暖玉簪的小小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