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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黑水巷”。
名字起得贴切。狭窄、潮湿、终年不见阳光的巷道，如同京城繁华皮肉下一条溃烂的疮疤。污水在凹凸不平的青石板缝隙里流淌，散发出腐败酸臭的气味。两侧是低矮歪斜的窝棚和门窗紧闭的破旧铺面，偶有鬼祟的人影在阴影中一闪而过，眼神警惕而浑浊。这里是法外之地，是销赃匿迹的温床，也是“鬼手张”这等人物藏身的绝佳巢穴。
蹄声如雷，由远及近，打破了巷子死水般的沉寂。
赵忠一身国公府亲卫统领的玄色劲装，腰挎长刀，面沉如水，一马当先。他身后，是十余名同样装束、杀气腾腾的国公府精锐护卫！清一色的高头大马，马蹄铁踏在湿滑的石板上，溅起浑浊的水花，发出沉闷而极具压迫感的声响。
巷子深处，那些原本在阴影中窥探的目光瞬间缩了回去，如同受惊的耗子。几扇破旧的木板门“吱呀”一声关上，落闩声清晰可闻。
“围起来！”赵忠勒住马缰，声音如同金铁摩擦，在狭窄的巷道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哗啦！
十余名护卫动作迅捷如豹，瞬间散开，将巷子深处一间挂着块歪斜破旧“张记铁器”木牌的铺面围得水泄不通！长刀出鞘半寸，冰冷的寒光映着巷子里昏暗的光线，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赵忠翻身下马，大步走到那紧闭的、布满油污的木门前。他没有任何废话，抬腿，凝聚了全身力道的一脚，狠狠踹出！
“砰——！”
一声巨响！那看似厚实的木门如同纸糊的一般，门栓断裂，两扇门板向内轰然倒塌，激扬起一片灰尘！
“鬼手张！滚出来！”赵忠厉喝一声，如同虎啸，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铺面内光线昏暗，充斥着一股浓烈的铁锈、油脂和劣质煤炭混合的刺鼻气味。各种奇形怪状、半成品的铁器零件散乱地堆放着。一个穿着油腻短褂、头发花白稀疏、身形佝偻的老者，正佝偻着背，在一个烧得通红的火炉前敲打着什么。巨大的踹门声和厉喝，似乎并未让他有丝毫意外。他只是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一双浑浊的老眼，如同古井深潭，平静无波地看向门口杀气腾腾的赵忠。
“这位军爷，”鬼手张的声音沙哑干涩，像破旧的风箱，“找小老儿，有何贵干？” 他放下手中的小锤，动作慢吞吞，没有丝毫慌张。
赵忠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在昏暗的铺子里扫视一圈，最后死死锁定在鬼手张脸上：“三日前，有人在你这里定制或改造了三具北燕制式的‘破甲弩’。东西，交出来！人，跟我走一趟！”
“破甲弩？”鬼手张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嘿嘿低笑起来，“军爷说笑了。小老儿就是个打铁的，修修补补些农具家什糊口。北燕军弩？那可是杀头的买卖，小老儿哪有那个胆子？更没见过什么弩。”
“放屁！”赵忠身后一名性子火爆的护卫忍不住怒喝，“证据确凿！弩机内里的改动手艺，就是你‘鬼手张’的独门印记！京城黑市，谁人不知！”
鬼手张脸上的笑容不变，浑浊的眼神却更显幽深：“印记？呵呵，军爷，这世上手艺相似的人多了去了。或许是有人栽赃小老儿呢？小老儿腿脚不便，胆子也小，只想守着这破铺子等死。军爷若无真凭实据，还请高抬贵手。”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赵忠眼中戾气一闪。他深知这种老油条的难缠，时间紧迫，没工夫跟他耗！
“搜！”赵忠猛地一挥手，声音冰寒刺骨，“给我一寸一寸地搜！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弩和所有相关的东西找出来！”
“喏！”众护卫齐声应喝，如狼似虎般扑进狭小的铺面。翻箱倒柜，撬动地板，甚至用刀鞘敲打墙壁，寻找可能的暗格。铁器零件被粗暴地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