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他妈是个抵押品?"
我盯着墙上的家族树,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苏晚的相机镜头反射着冷光,像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准确地说,是第34号抵押品。"她用手指点了点树干最下方的一行小字——**"钥匙持有人:陈默(第七代)"**。
地下室的灯泡突然闪烁起来,墙上的影子张牙舞爪。我抓起桌上那把铜钥匙:"就为这破玩意儿?"
"破玩意儿?"苏晚突然笑了,旗袍盘扣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两颗,"你知道当年多少人为了它家破人亡吗?"
她凑近时,那股檀香味里混着陈年血锈的气味:"这把钥匙能打开所有'无主之物'——房子、土地、保险箱......"红指甲划过我手腕上的疤,"......甚至人心。"
楼上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醉汉的咆哮:"丫头!再躲老子把你相机砸了!"
苏晚脸色一变,抓起相机就往楼梯跑:"从后门走!明天中午西方街见!"
"等等!"我拽住她手腕,"至少告诉我那醉鬼是谁——"
"我爷爷。"她甩开我的手,眼神突然变得陌生,"也是上一任钥匙的保管人。"
楼梯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晚猛地推了我一把:"快走!他要是看见你手腕上的疤......"
话没说完,地下室的门被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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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比想象中魁梧。**
白发像狮鬃一样支棱着,手里拎着个标有"鹤庆窖酒"的塑料桶,浑身散发着酒精和汗臭的混合气息。最扎眼的是他右手——少了三根手指,断口处结着厚厚的痂。
"哟,来客人了?"他眯着眼打量我,瞳孔浑浊得像隔夜茶渣。
苏晚挡在我前面:"他走错门了,我正要送他出去。"
"送?"老头灌了口酒,突然咧嘴笑了,"用你裤腰带送?"
我这才发现苏晚的旗袍下摆开了线,大腿若隐若现。她暗地里掐了我一把,压低声音:"后门在神龛后面,快滚!"
老头摇摇晃晃地走过来,酒气喷在我脸上:"小伙子,手挺嫩啊,没干过活吧?"
他抓起我的左手——
**手腕上的疤突然开始流血。**
不是渗血,是像打开了水龙头似的往外涌,瞬间就把袖口浸透了。老头却像早有预料,用断指的手掌按住我的伤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第七个了......"他喃喃自语,酒气里混着腐臭味,"三十西年前那丫头生的孽种......"
苏晚突然抄起桌上的铜钥匙,狠狠扎向老头后背:"放开他!"
钥匙尖在离皮肤一厘米处停住了。
老头头都没回,反手抓住苏晚的手腕:"丫头,爷爷教过你什么?"他另一只手还按着我血流不止的手腕,"钥匙不能见血,见了血就得......"
"认主。"苏晚突然平静下来,眼神空洞得像具傀儡。
我的血己经流到了桌面上,正诡异地朝着那把备用钥匙汇聚。老头松开我,蘸着我的血在钥匙上画了道符:"陈家的种,林家的债,今天该清了。"
他猛地将钥匙插进我流血的手腕——
**没有痛感。**
只有一种诡异的融合感,像是生锈的齿轮终于卡对了位置。钥匙一点点没入皮肉,最后只剩下钥匙柄露在外面,刻着的"无主"二字正对着我。
"恭喜。"老头打了个酒嗝,"现在你是它第34任主人了。"
我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钥匙柄,突然想起火车上老太太的话——
**"你手腕上的疤,是个钥匙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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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门比想象中难找。**
神龛后面是堵实心墙,我正怀疑被耍了,突然发现供桌上的观音像左手少根手指——和老头一样。
试着转动佛像——
墙面无声地滑开,露出条潮湿的隧道。
我踉跄着冲进去,身后传来老头的狂笑:"跑快点!天亮前找不到'无主之地',钥匙就会要你的命!"
隧道像巨兽的食道,越走越窄,最后只能爬行。手腕上的钥匙柄不断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光——
是间砖砌的密室,正中摆着口棺材。
棺材盖上刻着两行字:
**"陈氏子孙,三十有五"**
**"钥匙归主,血债血偿"**
我浑身发冷——**今天是我35岁生日。**
棺材没钉死,轻轻一推就开了。
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个牛皮纸袋,装着三样东西:
1. 一张1953年的当票副本(写着林家典当钥匙的详情)
2. 我和林妍的结婚证复印件(背面用红笔写着"抵押无效")
3. 超声波照片(胎儿头部有个钥匙形状的阴影)
最后这件让我胃部抽搐——**林妍从来没告诉过我她怀孕了。**
纸袋最底下还有张便签,字迹娟秀:
**"默默,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钥匙认主了。孩子我打掉了,你们陈家的诅咒到此为止。"**
署名是林妍,日期是我们结婚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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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隧道时天己泛白。**
我站在陌生的巷子里,手腕上的钥匙柄微微发烫。试着拧了一下——
**咔嗒。**
十米外的一扇朱漆大门应声而开。
门里站着个穿睡衣的女人,正惊恐地看着我:"你、你怎么进来的?我明明锁门了......"
她身后是间标准的民宿客房,床头柜上摆着相框——**林妍和王副总的婚纱照。**
"抱歉,走错了。"我退后两步,突然意识到什么,"今天几号?"
"5月21啊。"女人看我的眼神像看神经病。
**我在地下室待了整整一天。**
转身要走时,女人突然叫住我:"等等!你手腕上......"
她指着我的钥匙柄,脸色煞白:"那是青姨的钥匙!你把她怎么了?"
没等我回答,巷口传来苏晚的喊声:"陈默!这边!"
她开着一辆破面包车,车窗上贴着"古城摄影"的招牌。我刚跳上车,她就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后视镜里,穿睡衣的女人正拿着手机报警。
"新娘子漂亮吗?"苏晚突然问。
"什么?"
"林妍啊。"她指了指我攥着的超声波照片,"她穿婚纱真好看,可惜婚礼上去厕所吐了三次。"
我猛地转头:"你参加过我们的婚礼?"
苏晚笑了,单手掏出张照片甩给我——
画面里林妍正在敬酒,而她身后的阴影里,站着穿红旗袍的苏晚,手里举着把铜钥匙。
**照片日期:2021年5月20日。**
**我们结婚那天。**
"重新认识一下。"苏晚伸过血淋淋的右手——她的小指不见了,断口新鲜得像刚被砍断,"我是钥匙的第33任保管人,也是你的——"
刹车声刺破耳膜。
一辆渣土车横在路中央,车门打开,下来的居然是那个白发老头。他手里拎着的不再是酒桶,而是把血迹斑斑的斧头。
"丫头,"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爷爷教没教过你——"
斧头劈向挡风玻璃的瞬间,苏晚猛打方向盘:
"——别偷男人家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