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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雯苦笑一声，“她转头望向窗外，雨水在她眼中折射成破碎的光，“谁愿意收留一个'贪官的女儿'呢？”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江枫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
“你爸不是托周明辉给你留了一笔钱吗？”
“捐了......”
陆雯打断他，声音突然变得坚定。
“全部匿名捐给了山区小学。”她抬起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倔强，“那种钱，我一分都不会用。”
江枫侧目看她，雨水在车窗上蜿蜒而下，将陆雯的侧脸分割成模糊的光影。
“你知道那笔钱具体是怎么来的吗？”江枫试探性地问。
陆雯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我没问......”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江枫问。
陆雯沉默了很久，久到江枫以为她不会回答。“不知道。”她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也许......去找份工作？”
江枫瞥了一眼她手腕上的创可贴和咬得参差不齐的指甲，心里一沉。
以她现在的状态，别说找工作，独自生活都成问题。
“先住我那儿吧...”江枫听见自己说，“我宿舍有个小书房，你可以暂时住下。”
陆雯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你...为什么帮我？”
陆雯的嘴唇颤抖着，眼泪无声滑落。
江枫递给她一包纸巾，等她情绪稍微平复后，才重新发动车子。
“条件一般，将就一下。”江枫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一室一厅的格局，客厅兼做书房，堆满了文件和书籍。沙发上散落着几件没来得及洗的衬衫，茶几上放着半杯己经冷掉的咖啡和几包方便面。
陆雯站在门口，有些局促。
“我...睡沙发就行。”
江枫摇摇头，推开一扇小门：
“这里有间书房，平时我加班太晚就睡这儿。”他指了指角落里的折叠床，“床单被套都是新的，上周刚洗过。”
书房很小，但收拾得很整齐。
江枫快步收起沙发上的衣物，“你先洗个热水澡。”
陆雯站在玄关滴水，像只误入人类居所的流浪猫。江枫翻出新毛巾和洗漱用品递过去：
“水龙头左热右冷，沐浴露在架子上。”
浴室门关上后，江枫长舒一口气。他迅速收拾屋子，把案卷塞进抽屉，泡面桶扔进垃圾袋。
水声响起时，他正把备用被褥铺在书房折叠床上，手指突然僵住——磨砂玻璃上隐约映出少女模糊的轮廓。
“非礼勿视。”他自言自语地拉上窗帘，却碰倒了床头柜上的相框。
照片里是去年表彰会的合影，慕晚晴正在给他颁奖。
如今一个躺在ICU，一个收留着举报人的女儿，命运何其讽刺......
浴室的水声停了。
江枫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案件资料，闻声下意识抬头。磨砂玻璃门透出朦胧水汽，一个纤细身影正在擦拭身体。他急忙低头，却发现手中的文件己经看了三遍都没记住内容。
“江秘书...”
陆雯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带着水汽浸润后的柔软，“我忘记拿睡衣了。”
江枫的耳根突然发烫。他起身时膝盖撞到茶几，文件散落一地。“在、在哪个包里？”他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蓝色旅行袋的侧兜。”
翻找时江枫的手指碰到一件蕾丝边缘的衣物，触电般缩回。最终他抽出一件浅灰色棉质睡衣，像捧着一块烫手山芋般走到浴室门前。
门开了一条缝。蒸腾的热气裹挟着茉莉香波的味道涌出，一只带着水珠的手臂伸出来。江枫别过脸递衣服，却瞥见瓷砖地上蜿蜒的湿发，像一幅抽象的水墨画。
“谢谢。”
陆雯轻声说。门关上的瞬间，江枫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汗。
水声又响了片刻。当陆雯终于走出来时，江枫正在厨房假装烧水。玻璃杯在他手里转了第三圈，水早就溢出来了。
“我洗好了。”
陆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转身时江枫差点打翻水壶。宽大的睡衣罩在陆雯身上，领口歪斜露出一截锁骨，发梢的水珠正顺着脖颈滑进衣领。没擦干的小腿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十个脚趾因为接触冰凉地板而微微蜷缩。
江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突然发现陆雯比想象中更——这个念头刚冒头就被他掐灭。
“要不要...喝点热水？”他的目光无处安放，最终落在她还在滴水的发梢上，“头发要吹干，容易感冒。”
“嗯。”
陆雯低头绞着手指。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的创可贴。江枫注意到那里又多了一道红痕。
吹风机的声音很快响起。江枫站在厨房深呼吸，冷水拍在发烫的脸上。
当他拿着医药箱回到客厅时，陆雯正跪坐在沙发边吹头发。
睡衣下摆随着动作上移，露出膝盖上淡淡的淤青——可能是看守所里磕碰的。湿发撩到一侧，后颈有一颗小痣，在暖黄灯光下像滴落的蜂蜜。
“手腕。”
江枫蹲下来，声音比平时柔和，“我帮你换药。”
陆雯瑟缩了一下，但没有拒绝。
创可贴揭开时，江枫的呼吸一滞——纵横交错的旧伤疤上，一道新鲜切口触目惊心。
“看守所里...”
陆雯突然开口，“他们说我爸是畏罪自杀的懦夫。”她的指甲陷入掌心，“我只是...想感受他当时的痛苦。”
江枫的手抖了一下。碘伏棉签轻轻划过伤口时，陆雯的睫毛颤了颤，但没有喊疼。这个细节莫名刺痛了他。
“以后别这样。”
他包扎的动作像对待易碎品，“你父亲用命换来的机会...不是让你伤害自己的。”
陆雯抬头看他，眼眶发红。一滴水珠从发梢坠落，正好砸在江枫手背。不知是没擦干的洗澡水，还是眼泪。
“还缺什么东西吗？”江枫突然站起来，声音有些急促，“超市还没关门，我可以去买。”
他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茶几，“牛奶？面包？或者...”话尾消失在空气里。
陆雯摇摇头，睡衣领口随着动作滑向一边。江枫急忙转身去收拾医药箱，金属器械碰撞出清脆声响。
“那...早点休息。”他指了指书房，“有事就叫我，我睡眠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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