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浪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方蓉的耳膜和胸腔上！狂暴的气流裹挟着灼热的金属碎片、滚烫的尘埃和刺鼻的硝烟，将她像一片枯叶般狠狠掀飞！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铁皮仓库墙壁上，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剧痛伴随着窒息感席卷全身。
“呃……”方蓉闷哼一声，眼前金星乱冒，一片漆黑，尖锐的耳鸣声充斥了整个大脑世界。浓烟和尘土呛得她剧烈咳嗽，几乎喘不过气。她下意识地蜷缩身体，将怀中那个至关重要的笔记本死死护在胸前，如同护住最后的希望。
仓库深处，爆炸的中心点，火光冲天！烈焰贪婪地吞噬着废弃的木材和油污，发出噼啪的爆响，橘红色的火舌疯狂舔舐着扭曲变形的钢架，将浓烟染成诡异的暗红色。热浪滚滚，扑面而来。
“周探长……周探长！”方蓉的呼喊被剧烈的咳嗽和浓烟堵在喉咙里，变成嘶哑的气音。她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左臂传来钻心的剧痛，可能是在撞击中脱臼或骨折了。她咬紧牙关，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撑地，强迫自己抬起头，透过弥漫的烟尘和跳跃的火光，向爆炸的方向望去。
火光映照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倒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中！是周立仁！他距离爆炸点更近！一根被炸断、扭曲的钢筋，如同恶魔的獠牙，赫然贯穿了他的左肩下方，将他死死钉在地上！鲜血正从伤口处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他深蓝色的警服和身下的瓦砾。他双目紧闭，脸色在火光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生死不知！
而在周立仁前方不远处，一个黑影正挣扎着从一堆倒塌的木箱下爬出来！正是那个洪门杀手！他（她）似乎也被爆炸波及，动作有些踉跄，深色的大衣被撕破了几处，脸上似乎也沾着血迹和烟灰。但那双眼睛，在浓烟和火光中，却闪烁着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凶戾光芒！
杀手晃了晃脑袋，显然也受了震荡。他（她）的目光先是扫过被钢筋钉住的周立仁，确认其失去威胁后，立刻如同毒蛇般锁定了不远处挣扎着想要站起的方蓉！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方蓉死死护在怀里的那个黑色笔记本！
“把……东西……交出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嘶哑扭曲的声音从杀手的方向传来，带着浓重的杀意。他（她）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攮子（匕首），一步步向方蓉逼近！步伐虽然有些摇晃，但速度极快！
方蓉的心沉到了谷底！周立仁重伤濒死，杀手步步紧逼，而最致命的倒计时——距离午夜，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整个鹭海市的供水管网，如同被埋下了七颗致命的毒瘤，随时可能将死亡注入千家万户！
时间！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管网图……七个点……总阀门……”林明轩临死前狰狞的狂笑和那声“Midnight”如同魔咒般在她脑中回响。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笔记本，又猛地抬头看向步步逼近的杀手，一个极其冒险、近乎自杀的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型！
她没有试图逃跑，也没有立刻去查看周立仁的伤势——那只会让杀手更快地解决她。她反而迎着杀手的方向，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笔记本朝着仓库另一个堆满废弃油桶和缆绳的黑暗角落，狠狠扔了过去！
“你要的！拿去吧！”方蓉嘶声喊道，声音带着刻意的惊慌和绝望。
杀手的目光果然被飞出的笔记本牢牢吸引！他（她）几乎是本能地改变了方向，如同猎豹般朝着笔记本落下的黑暗角落猛扑过去！攮子在手中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就是现在！
方蓉没有丝毫犹豫！她强忍着左臂的剧痛和全身的眩晕，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朝着与杀手相反的方向——被钢筋钉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周立仁——猛冲过去！
“周立仁！撑住！”她扑到周立仁身边，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几乎让她窒息。那根贯穿他肩下的钢筋触目惊心，鲜血还在不断渗出。她颤抖着手探向他的颈动脉——微弱的搏动！他还活着！但气息极其微弱，失血过多，随时可能停止呼吸！
方蓉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必须立刻止血！但时间……时间不允许她慢慢处理伤口！管网！管网才是关乎全城生死的关键！
“方……蓉……”周立仁似乎被她的触碰惊醒，艰难地睁开一条眼缝，眼神涣散，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图……总阀……西南……第三根……铜管……消防斧……”他断断续续地重复着方蓉之前喊出的关键信息，显然在重伤昏迷前，这救命的指令己刻入他的脑海。
“我知道！我知道！”方蓉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烟灰，留下滚烫的痕迹。她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你撑住！等我回来！一定要撑住！”她迅速撕下自己旗袍的下摆内衬，用尽力气紧紧缠绕在周立仁肩膀伤口上方，进行最简陋的压迫止血。她不敢动那根钢筋，那会让他瞬间大出血而死！
做完这一切，她最后看了一眼周立仁苍白如纸的脸，猛地站起身！就在她起身的刹那——
“砰！”
一声枪响！子弹几乎是擦着她的头皮飞过，打在身后的铁皮墙上，溅起一串火星！
方蓉骇然回头！只见那个洪门杀手己经从黑暗角落冲了出来，手里并没有拿着笔记本，显然发现被耍了！他（她）另一只手里，赫然握着一把南部十西式手枪（俗称“王八盒子”），枪口正冒着青烟！眼中燃烧着被戏弄的滔天怒火！
“找死！”杀手嘶吼着，再次举枪瞄准！
方蓉魂飞魄散！千钧一发之际，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扑倒在地，同时用尽全力，将脚边一个沉重的、沾满油污的废弃齿轮朝杀手的方向狠狠踢了过去！
“哐当！”齿轮滚动的声响和方蓉扑倒的动作，让杀手本能地调转枪口并闪避了一下！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迟滞！
方蓉如同离弦之箭，连滚带爬地朝着仓库唯一通往外面的、被爆炸冲击波震得半塌的侧门冲去！她甚至能感觉到子弹再次擦身而过的灼热气浪！
冲出仓库的瞬间，刺骨的寒风和冰冷的雪片如同冰水般浇在脸上，让她混乱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一瞬！她不敢回头，用尽全身力气在泥泞的雪地上狂奔！身后，是杀手愤怒的咆哮和紧追不舍的脚步声！
“老刘！！”方蓉一边狂奔，一边朝着记忆中老刘停车等待的方向嘶声大喊！
远处，那辆熟悉的黑色福特轿车亮起了车灯！引擎轰鸣声响起！
“方小姐！快！”司机老刘显然也听到了爆炸和枪声，正焦急地探头张望，看到方蓉浑身是血、踉跄奔来的身影，立刻发动车子迎了上来！
方蓉几乎是扑到了车门边，老刘一把将她拽进后座！“砰”地关上车门！
“去江头水厂！快！最快的速度！！”方蓉嘶吼着，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奔跑而破音。
“坐稳了！”老刘没有丝毫废话，猛踩油门！车子如同脱缰野马般蹿了出去！
方蓉扑在车窗上，回头望去。只见那个洪门杀手追出仓库，站在风雪中，手中的枪对着疾驰的轿车方向，但距离己经拉开。杀手没有开枪，只是站在那里，深色大衣在风雪中猎猎作响，脸上似乎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隔着风雪和车窗，冰冷地、怨毒地锁定了车内的方蓉。
车子迅速驶离码头区，将仓库的烈焰和那个如同鬼魅般的杀手甩在身后。方蓉在后座上，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她低头看向怀中，那本染着周立仁鲜血的黑色笔记本还在！她颤抖着翻开，找到那张管网图。
七个刺目的红点！如同七颗滴血的心脏！距离午夜，仅剩一个半小时！
“老刘！再快！！”方蓉的声音带着哭腔。
水厂主加压泵站后置分流阀房。
巨大的钢铁阀门如同沉默的巨兽，矗立在昏暗的灯光下。粗壮的输水管道在阀门前后延伸，发出低沉的、持续的嗡鸣声，那是城市血脉流动的声音。空气潮湿而冰冷，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
方蓉在老刘的搀扶下冲了进来。她左臂无力地垂着，脸上血迹和烟灰混合，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火焰。
“就是这里！图纸上标注的西南角主枢纽！”方蓉指着眼前错综复杂的管道系统，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迅速锁定目标！“第三根铜管！连接主阀和分流控制器的关键管道！图纸上说，投毒装置就伪装在它的压力表后面！”
她冲到那根比其他管道略细、泛着暗黄色光泽的铜管前。果然，在铜管中段，一个看似普通的圆形压力表被螺栓固定在管壁上。但方蓉敏锐地发现，这个压力表的固定螺栓数量比标准的多了一个，而且表盘边缘有一圈极其细微的、不正常的胶合痕迹！
“消防斧！快！”方蓉对老刘喊道。
老刘立刻从泵房角落的消防箱里取出一把沉重的消防斧。
“方小姐，我来！”老刘看着方蓉受伤的左臂。
“不！位置必须精准！不能伤到主阀体！”方蓉用右手接过沉重的消防斧，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精神一振。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左臂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双手（右手为主）紧紧握住斧柄，将全身的力量和意志都灌注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