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斧龙角撕开破晓前的最后一片夜色,将雪原尽头那片绵延的火把星河映得如同地狱倒影。号角声浪卷着霜气撞在胸口,陈樵的后槽牙咬得发酸——那团火光里每一簇跳动,都凝着百余道筑基巅峰的煞气。
“怕杀声惊扰京城贵人好梦?”他齿缝里泄出低笑,指腹擦过柴斧龙角。暗金骨纹在脊梁上流窜,新愈合的皮肉下,龙髓沉淀的厚力混着狐怨的阴寒绞成一股拧紧的弦。不能硬冲,小妹的魂灯还悬在观天阁的卦盘上。
怀里的罗盘突然震颤出声!坤卦纹路爬过冰凉的铜面,数百道交错的红线在意识铺开——不是地脉,是人群气血的流向。每条红线的末梢都系在京城的方位,又在百里外的雾松林边结成三个猩红血瘤般的漩涡。
“三人主阵,百人锁关...”陈樵眯起眼。罗盘坤针疯转如梭,竟将敌阵活活“织”成透明的蛛网。阵眼东南角的气血最弱...是个瘸腿道人的位置!
枯林白雾成了最好的裹尸布。陈樵的身影融入雾霭时,脊柱骨纹褪尽华光,整个人如冻土里埋了百年的玄铁。柴斧劈开树影的刹那,斧刃狐瞳里的幽蓝彻底收敛,只剩一层贴着金属流动的暗金釉光。
“噗!”
柴斧从树影穿入实体的动静,像热刀切开半冻的猪油。瘸腿道人刚察觉雾影有异,头颅己被龙角剖开。斧身旋过脖颈时带起的气流甚至没吹动他胡须——暗金龙纹顺着斧柄爬入尸体,将道人爆丹的反噬吞噬得无声无息。
“艮位生变!”西北阵眼的老妪嘶声裂帛。七张紫雷符刚甩出手,脚下雪地突然炸开熔岩火口!地火没灼烧任何人,只将空气烧成沸腾的真空旋涡。雷符在真空中闪了闪便化作黑灰,老妪周身符盾被抽干的空气挤压出蛛网裂痕——
“噌!”
柴斧破空声此时才追到耳膜。斧面狐瞳中映出老妪惊愕的倒影,刃口从她塌陷的胸骨里拔出时,带出一条被龙髓绞碎的金丹碎片。
第三阵眼的虬髯壮汉终于暴起。“结天罡伏魔...”吼声卡在喉头。罗盘离卦纹骤然发烫——所有布阵修士头顶的气血线瞬间赤红如烙铁!阵眼间法力流通的刹那,龙纹顺着气血的“蛛丝”倒灌而上,百余修士同时僵立成冰雕,毛孔里渗出金红火絮。
柴斧劈入壮汉脊椎时轻得像折根枯枝。陈樵踏碎凝结血冰走入雾松林深处,身后僵立的人体雕像们,正被体内地火由内而外烧成半透明的赤晶。
浓雾散尽时,京城轮廓浮在地平线上。寅时的晨光镀着九重檐角,护城河金水桥上车马粼粼,叫卖胡饼的香气裹在冬风里飘来。分明是太平盛世的烟火气。
“繁华?”陈樵握紧斧柄。罗盘坤针此刻异常清晰指着皇城方向——全城百万人气血之上,都悬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银线,线尾消失在紫禁城深处。那是比锁龙钉更隐秘的印迹。
他蹲身抓了把泥土搓碾。土色带腥,指腹间萦绕着极其微弱的锁魂咒力,正是观天阁埋在京畿地脉的暗手。一旦万人血气被强行抽汲,这皇城盛世不过是阁老丹炉里最大的一颗薪炭!
柴斧龙角轻震示警。前方官道上,一个青衣书生挎着藤箱匆匆赶路。擦肩而过的瞬间,陈樵听见自己肩骨缝里爆出极其轻微的“咯啦”声——那书生袖袋里探出一截桃木卦签,签尾刻着滴血的狐头。
“不急。”陈樵着罗盘上新浮现的坎卦水纹,盯着京城巍峨的箭楼轻声自语,“待我看清你丹炉有几层火门...”
风突然卷起一片胡麻饼的碎屑沾上斧面,狐瞳幽光深处,映出皇城角楼下排队入城的百姓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