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己经等你很久了。”
这句轻飘飘的话,从一个七岁女娃的嘴里说出来,却像一块千斤重的巨石,狠狠地砸在了梁文生的心上!
他整个人都懵了!
他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个心地善良、恰好救了他的普通农村小女孩。
可现在看来……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她……她竟然知道自己会回来?
她竟然……在等他?
这怎么可能?!
梁文生那双在商场上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深深的、难以置信的困惑和震撼。
周围的村民们,更是听得云里雾里,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这俩人…… 打的什么哑谜?
陈望舒却没有再多解释。
她从那块大石头上轻巧地跳下来,走到梁文生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小大人的模样,看得人又惊奇又想笑。
“梁叔叔,这里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咱们…… 屋里谈? ”
“哦…… 哦! 好,好! ”梁文生如梦方醒,连忙点头。
陈家原来的茅草屋己经推平了,旁边用木板和油布,临时搭了个简易的棚子,用来吃饭和歇脚。
陈望舒就把梁文生和他那提着皮箱的助理,请进了这个简陋得甚至有些寒酸的棚子里。
陈建国和刘秀娥两口子,也跟着走了进来。
他们到现在脑子还是一片空白,晕乎乎的,跟做梦似的。 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打扮比县长还气派的“港商”,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那个…… 同志,您,您快请坐! ”陈建国搓着手,结结巴巴地说道。
刘秀娥更是手忙脚乱地去倒水,可找了半天,家里连个像样的茶杯都找不出来,只有那几只带豁口的粗瓷碗。
梁文生却一点儿也不在意,他郑重地在一条小板凳上坐下,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陈望舒。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然后,用一种无比动情的语气,缓缓地讲述起了几个月前发生的那件事。
他讲自己如何在香港的商战中惨败,被人追杀,九死一生,乘坐小渔船偷渡,却在海上遭遇了风暴。
他讲自己如何被大浪打下船,抱着一块木板,在冰冷的海水里,漂了一天一夜,几乎就要放弃希望。
他又讲自己如何被冲上了望角村的海滩,饥寒交迫,奄奄一息,以为自己就要客死异乡。
最后,他讲到了那个改变他命运的时刻。
“就在我快要饿死、快要冻死的时候,”梁文生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是这位小恩人,是阿舒,她发现了快要死了的我。 ”
“她不仅没有害怕,还把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一碗热气腾腾的鱼丸汤,端给了我。”
“那碗汤,不止是鱼丸汤啊!” 他重重地说道,“那,是我的救命汤! 是它,把我从鬼门关里,硬生生给拉了回来! ”
听到这里,陈建国和刘秀娥才恍然大悟,原来……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他们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
“所以,这次我回来,”梁文生说着,对他身后的助理使了个眼色。
那年轻的助理立刻会意,将手里那个一首提着的、看起来沉甸甸的高级黑色皮箱,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咔哒”两声,打开了锁扣。
箱盖,被缓缓掀开。
“唰——”
一道金灿灿的、几乎能闪瞎人眼的光芒,瞬间就照亮了整个昏暗的棚子!
只见那皮箱里,装的不是文件,也不是衣服。
而是一捆一捆,用银行纸条扎得整整齐齐的、花花绿绿的港币现金!
而在那堆积如山的港币旁边,还静静地躺着几根黄澄澄的、足有小孩胳膊粗的…… 金条!
“我的妈呀!”
刘秀娥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陈建国也是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死死地盯着那箱子里的东西,整个人都僵住了!
金…… 金条!
他这辈子,只在电影里见过这玩意儿!
“小恩人,陈大哥,陈大嫂,”梁文生站起身,将那只装满了财富的皮箱,往前推了推,语气无比真诚,“我知道,救命之恩,是还不清的。 ”
“这里面,是我这些年在香港打拼,剩下的一点点积蓄。 不多,但足够你们一家人,一辈子衣食无忧。 ”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们,务必! 务必收下! ”
面对这足以改变任何一个普通家庭命运的、从天而降的巨富。
陈建国和刘秀娥,在经历了最初的、极致的震惊之后,却本能地,连连摆手。
“不不不! 使不得! 这可使不得啊! ”陈建国涨红了脸,急得首摆手,“同志,我们救人,不是为了图你报答的! 这钱,我们说啥也不能要! ”
“是啊是啊!” 刘秀娥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跟着说道,“您快收回去! 我们不能要! ”
他们是老实本分的渔民,骨子里,就刻着那种淳朴的、不占人便宜的善良。
梁文生见他们执意不收,也急了,站起来就要把箱子往他们怀里塞。
一时间,小小的棚子里,三个人推来推去,谁也不肯让步。
就在这推拉之间。
一只小小的、瘦弱的手,轻轻地,却不容置疑地,按住了陈建国那只正在往外推的、粗糙的大手。
是陈望舒。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只见陈望舒平静地走到桌前,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伸出小手,将那只装满了金钱和黄金的皮箱,稳稳地,推回到了梁文生的面前。
她看着梁文生,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梁叔叔,我爸爸妈妈说得对。”
“救命之恩,不是用钱,来衡量的。”
就在梁文生以为她要像她父母一样,清高地拒绝这份谢礼时。
陈望舒的话锋,却陡然一转!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瞬间闪烁起了商人独有的、那种对机遇无比敏锐的璀璨光芒!
“但是,”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信的弧度,“您的这份‘谢意’,我收下了。”
“不过,我不要您的钱,也不要您的黄金。”
“我要的,是您这个人,能带给我们的——‘机会’!”
机会?!
这两个字,像一颗重磅炸弹,轰然炸响!
陈建国和刘秀娥,彻底听懵了。
而梁文生,这位在香港商界浮沉多年的老江湖,在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整个人,如同被电流击中!
他看着眼前这个七岁的女孩,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穿未来的、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心里,掀起了比看到黄金时还要汹涌的惊涛骇浪!
她…… 她竟然拒绝了这唾手可得的、足以让她一辈子吃喝不愁的巨富!
她要的,竟然是比金钱和黄金,要虚无缥缈一百倍,但也珍贵一万倍的…… 机会!
这是怎样一种格局?!
这是怎样一种眼界?!
这一句话,瞬间就将她的形象,从一个心地善良的“小恩人”,无限拔高! 拔高到了一个眼光毒辣、寻求合作、懂得利用资源和人脉的“战略家”层面!
“哈哈…… 哈哈哈哈! ”
梁文生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无比欣赏、无比畅快的大笑!
“好! 说得好! 好一个‘机会’! ”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 你,果然不是池中之物! ”
他激动地收起了那只皮箱,仿佛那里面装的不是金山银山,而是一堆无用的废铁。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灼热,无比认真,甚至带着一丝…… 请教的意味!
他身体微微前倾,刻意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探讨未来的、平等的语气,问道:
“小舒,不,陈先生。”
“那你…… 听说过‘鹏城’这个地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