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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拿到基因检测报告那天，陈铁的右手停止了生锈。
报告单上印着“辰州医学院基因诊疗中心”的烫金徽标，内页的染色体图谱却呈现出诡异的金属光泽。小红用手术刀轻刮纸面，刮下的不是纸屑而是极细的铁粉——在电子显微镜下，这些颗粒排列成微型齿轮结构，与当年液压阀里的纳米机器人一模一样。
“端粒酶活性异常。”遗传学教授推了推眼镜，镜架上刻着“PW”两个字母，“你的细胞...在自主修复端粒损耗。”他指向第23对染色体，X染色体的短臂上有个齿轮状标记，“这在97年实验体后代中很常见。”
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医学院新建的基因库穹顶正在自动开合，本该是玻璃的材质在阳光下泛着液压阀的冷光。小红把报告单折成纸飞机掷向窗外——纸飞机划出违背空气动力学的弧线，精准地卡住了穹顶传动装置的齿轮。
“告诉王雷，”小红解开白大褂，露出锁骨下重新浮现的条形码——这次是荧蓝色的，“再敢监控我的基因数据，我就让整个辰州的智能设备瘫痪。”
陈铁的修理铺来了位特殊客人。
穿环卫服的女人摘下口罩时，陈铁正在用生锈的右手组装儿童自行车。女人耳后的月牙疤己经金属化，在阳光下像块嵌在皮肤里的芯片：“老马死前说过...你闺女的血能救人。”她掏出的不是钱，而是半本烧焦的日记——1997年6月17日那页，李大锤的字迹写着：“...液压阀测试异常，秀英的经血...”
自行车链条突然绷断。陈铁用锈手接住飞溅的链节，金属与血肉接触的瞬间，锈迹像活物般退去几毫米：“李秀英还活着？”
女人摇头，从环卫车夹层取出个铅制盒子。盒里装着十二支真空采血管，每支标签都印着不同日期——最近的是昨天，采血管内壁附着着淡蓝色金属颗粒：“当年那批姑娘...每月都要抽血。”她指向自己锁骨下的条形码，“我们管这叫'上供'。”
小红在实验室熬夜时发现了基因库的异常。
显微镜下的口腔黏膜细胞本该是扁平多边形，而她的细胞边缘却延伸出齿轮状凸起。更诡异的是，当她把细胞样本靠近磁铁时，那些“齿轮”竟然开始同步旋转——就像微型液压阀在工作。
电脑突然自动弹出加密文件夹。屏幕上的DNA双螺旋结构正在分解重组，最终变成三维立体的粒子加速器模型。小红触碰屏幕的瞬间，医学院所有电子门禁同时失灵，走廊里回荡着机械女声的警报：“警告，基因防火墙被突破...”
王雷的越洋电话在凌晨三点打来。
“令爱的端粒酶...”电流杂音中夹杂着齿轮咬合的声响，“比我们预估的活跃200%。”背景音里传来德语广播，小红听出是瑞士某疗养院的晨间节目，“考虑过冷冻卵子吗？”
小红用手术刀划开手机电池。泄露的电解液在桌面上形成奇特的图案——正是当年福利院屋顶的铁玫瑰，花蕊处由“PW”两个字母组成。
陈铁在五金超市地下仓库找到了答案。
老板娘女儿撬开尘封的保险柜，里面是1997年的医疗档案。泛黄的B超报告上，李秀英的子宫影像旁标注着“金属着床”，而胎儿的染色体图谱和小红的基因检测报告几乎一致：“当年那批姑娘...都被植入了液压阀纳米机器人。”
档案最下层压着张奇怪的照片：年轻的马卫国站在齿轮厂门口，身旁的德国工程师戴着“PW”徽章，两人中间摆着个铅制容器——从尺寸看，正好能装下十二支采血管。
“王伟。”老板娘女儿用乙炔枪烧着照片边缘，“那个瑞士专家真名...是纳粹余孽。”
医学院爆发了“基因污染”事件。
小红被紧急召到院长办公室时，整面墙的监控屏幕都在播放同一画面：实验室小白鼠的金属化过程。这些普通啮齿类动物在接触了她的细胞样本后，骨骼逐渐被类金属物质替代——最后一只老鼠死时，门齿己经变成了微型液压阀的形状。
“你必须停止。”院长递来的文件上压着把手术刀，“除非...”他指向保密条款最后一行：自愿加入“人类增强计划”。
小红用那把手术刀挑开文件。刀刃划过纸面的瞬间，院长的智能手表突然黑屏，表盘上浮现出荧蓝色的条形码——和她在福利院屋顶留下的完全一致：“告诉王伟，再逼我...”她轻轻敲了敲院长的手表，“下次瘫痪的就是心脏起搏器。”
陈铁的锈手在雨夜突然痊愈。
他冒雨修理被撞歪的马路护栏时，闪电击中了五金超市的避雷针。电流顺着雨水传导到他右手，那些顽固的锈迹在电光中剥落，露出底下新生的皮肤——掌纹间隐约可见齿轮状的纹路，但己经完全是人类血肉的质感。
“爸！”小红撑着伞冲过来，手里捏着刚出炉的基因图谱，“我找到了！”雨滴打在图纸上，那些原本呈现金属光泽的染色体突然恢复成正常颜色，“姑姑她们的血...是中和剂！”
五金超市的地下室，老板娘女儿启动了尘封多年的设备。十二支采血管被装入离心机，分离出的淡蓝色液体在紫外线下发出齿轮状的荧光。小红将液体滴在自己的血样上——显微镜下的金属化细胞立刻恢复成正常形态。
“每月抽血...”老板娘女儿抚摸着锁骨下的条形码，“是为了提取我们体内的纳米机器人抗体。”她调出1997年的实验日志，屏幕上的德文记录写着：“...经期女性血清对金属化进程有显著抑制作用...”
凌晨西点，小红黑进了辰州重工的数据库。
王伟的加密文件里藏着份“人类增强计划”的名单——上面不仅有97年那批女工的名字，还有她们后代的详细基因数据。在“李小红”的条目下，特别标注着：“端粒酶活性异常，建议采集卵细胞”。
“混蛋...”小红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所有监控屏幕同时显示出一朵铁玫瑰。当花瓣完全绽放时，整个辰州的智能设备集体播放起1997年的老歌：《咱们工人有力量》。
陈铁用痊愈的右手修好了小红的自行车。
他在车把上缠了防滑胶带，就像当年给安全气囊书包缝背带那样仔细。小红试车时，车轮碾过水洼，溅起的水花在朝阳下形成短暂的彩虹——就像液压阀里的纳米机器人，短暂而绚烂地完成了使命。
“爸，我去上班了。”小红白大褂口袋里装着蓝色血清，“今天要给院长...打个'疫苗'。”
陈铁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突然发现路边的野蔷薇开花了——铁锈色的花瓣，花蕊处缀着晨露，像极了当年那个雨夜，李秀英手腕上的月牙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