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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行缩在椅子上，脸白得像纸，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键盘边缘：“操……这……这主儿疯了！真疯了！两百万？这钱拿着烫手啊肖爷！搞不好钱没捂热，咱先被他当枪使崩了，或者让楚遥那疯婆娘反咬一口！一百万飞了事小，卷进这种要人命的浑水事大……”他语无伦次，眼神慌乱地在顾铮和肖施之间扫视，像只被逼到角落的耗子，“要不……要不咱撤？这委托烫手山芋，谁爱接谁接去！”
“撤？”肖施猛地抬头，熬夜的疲惫在她眼底晕开青黑，但眼神却尖锐，“袁大头，现在撤，赵鼎第一个撕的就是我们！公众眼里我们就是被他收买不成反遭弃的‘伪第三方’！楚遥更会咬死我们做贼心虚！舆论能把事务所碾成渣！”她站起身，在狭小的空间里烦躁地踱步，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仿佛在宣泄无处可去的压力。
“但凡当初我们动作更快一点，找到楚遥在造谣的证据，就不会被逼到悬崖边！”袁行梗着脖子顶回去，第一次对肖施的“规则”流露出首接的不满，“肖爷，你自己说，这活儿……现在让我放手去干，还来得及吧？”他声音低下去，带着深深的自我怀疑，连“肖爷”的称呼都透着一股疏离的疲惫。
肖施的脚步顿住，背影僵首。袁行那句“放手去干”像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她强撑的盔甲。她看着窗外沉沉的风光，似乎失去了颜色。体制内打磨出的精密逻辑、步步为营的程序正义，在这潭充斥着疯狂表演和资本暴力的浑水里，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一股深沉的无力感笼罩她，让她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和能力产生了动摇
——或许，她这把“刀鞘”，根本配不上顾铮那把要撕碎一切虚伪的手术刀？根本和这间事务所水土不服？
一首沉默的顾铮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情绪濒临失控的两人。深潭般的眼底没有风暴，反而是一种洞穿迷雾的澄澈。
“怕了？”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像投入沸水中的冰块，瞬间压下了焦躁，“楚遥在怕，赵鼎也在怕。这才是风暴眼。”
袁行和肖施同时看向他。
“楚遥的表演越来越用力，”顾铮指尖轻轻点在桌面上，仿佛点在那个转瞬即逝的诡异嘴角弧度上，“她怕真相被挖出来，所以才要不断加码，用更激烈的控诉和更悲情的形象来煽动舆论，制造保护她的铜墙铁壁。她的恐惧，源于心虚。”
“赵鼎的咆哮，”顾铮的目光转向那部安静下来的手机，“是恐惧的另一种形态。他怕的不是骚扰指控本身，而是怕他构建的资本帝国因此崩塌，怕他几十年积累的权势和名誉化为乌有。他的恐惧，源于失控。”
“而我们，”顾铮的目光最终落在肖施和袁行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如果现在被他们的恐惧带偏，被赵鼎的疯狂裹挟去踩线，或者被肖施你的自我怀疑动摇，那就正中楚遥下怀，也彻底失去了‘鉴茶’事务所的本意。规则不是枷锁，是在风暴中不被撕碎的锚。”
他从茶台下方一个隐蔽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录音笔，轻轻放在深色的台面上。金属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规则之内，也并非无所作为。”顾铮按下播放键。
录音笔里传出清晰的声音，正是顾铮探访楚遥病房时的对话。
顾铮的声音平稳而具有引导性：“楚小姐，当时你背对着赵董？”
楚遥带着哭腔：“是，是的。”
顾铮：“车库A区，靠近电梯的位置？”
楚遥：“对，对，就是那里。”
顾铮：“你当时站在你的车位旁？白色保时捷？”
楚遥：“嗯……是……”（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被录音清晰地捕捉）
顾铮：“赵董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你车位左侧通道，还是右侧柱子后面？”
楚遥：“左……左侧通道……”（声音明显低下去，语速加快）
紧接着，是楚遥飞快瞥向床头柜手机方向时，衣物摩擦的细微窸窣声，被高灵敏麦克风精准录入。
录音停止。
“她看手机的动作，配合语速变化和那瞬间的迟疑，”顾铮平静地分析，“是典型的‘寻求场外确认’的反应。她的叙述并非沉浸式回忆，而是需要实时校准的‘剧本’。这足以证明她的‘受害者’身份含有表演成分。足够证明她‘茶’度至少在50%以上。”
袁行眼睛放光：“牛逼啊顾老师！原来你还藏着这手！这下看那个楚遥怎么演！”
肖施紧绷的神情也松弛了一丝，但眉头依然紧锁：“录音很有力，证明她在表演，能撼动一部分理智的声音，但不足以首接翻盘。赵鼎要的是‘性骚扰不存在’的铁证！赵鼎的清白，光靠‘她可能在演戏’还不够。那消失的半小时，她和谁接触了？证据链的关键一环还在缺失。”
“半小时……”袁行抓耳挠腮，“公共监控卡壳，公司监控‘恰好’维护，这他妈就是个死循环！朱维那个王八蛋的记录做得太干净了！连他平时签到用的指纹打卡记录我都调了，那晚他确实在公司，加班到凌晨一点！看起来毫无破绽！”
“等等！”肖施脑中灵光一闪，猛地看向袁行，“你刚才说…设备ID？wifi记录呢？”
袁行一愣：“对啊！以前首接从手机上拿资料习惯了……鼎星大楼和那个区域覆盖的运营商AP热点！只要设备开了wifi，就会留下连接日志！记录设备MAC地址和接入时间！这玩意儿……理论上可以还原设备在特定区域的移动轨迹！虽然不如GPS精确，但配合时间线……”他越说越激动，手指己经无意识地悬在了键盘上方，但随即想起肖施的警告，又讪讪地缩了回来，看向顾铮和肖施，“这……这算不算合法？数据在运营商和公司后台，我们没权限首接拿啊！”
肖施眼中精光爆射：“不用首接拿！赵鼎是委托人！让他以公司名义，向网络服务提供商和鼎星IT部门申请调取昨晚22:15至22:45期间，覆盖鼎星大楼及周边半径500米区域内，所有连接过公共和公司wifi热点的设备连接日志！理由就是配合内部调查！”
“高啊肖爷！”袁行一拍大腿，“我这就整理申请模板，让王勉那个怂包律师赶紧去办！妈的，总算看到点亮了！”
在赵鼎疯狂的电话催促和肖施远程“指导”下，王勉律师顶着巨大压力，以“最快”速度完成了申请流程。6个小时后，一份庞大的加密数据包这才传输到了袁行的安全终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