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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她……她在演戏？”袁行声音干涩，难以置信。肖施则对顾铮投去了惊讶的目光，像看到了个妖怪。
“未必全是。”顾铮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定格的画面上，“眼泪是真的，恐惧也可能是真的。但目的……或许不纯粹。”他端起手边刚斟的一杯清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神，“人性复杂，所求者众。有人求公道，有人求利益，有人求毁灭，亦有人……求一出万众瞩目的戏。”
他话音未落——
“吱嘎——”
事务所那扇包裹着深色皮革、沉重厚实的木门，被猛地推开，门轴发出一声艰涩悠长的呻吟。
门外站着三个人。为首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高定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色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正是刚刚在视频里被打码、此刻却清晰暴露在众人视线中的赵鼎！他身后跟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拎着公文包、神情紧张的律师模样的男人，以及一个穿着职业套装、妆容精致但脸色苍白、眼神躲闪的年轻女人，看气质像是助理或经纪人。
赵鼎的目光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瞬间扫过事务所内部——掠过袁行脸上未褪尽的激愤，掠过肖施眼中尚未收起的锐利审视，最终，牢牢钉在茶台后、平静抬起头的顾铮脸上。那眼神里充满了被逼到绝境的戾气、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以及一种孤注一掷的狠绝。
空气凝固了。前一刻还在为视频真假争得面红耳赤的三人，此刻首面风暴的中心，一种荒诞的戏剧感油然而生。
赵鼎无视了袁行和肖施，大步走到茶台前，双手猛地撑在光洁的深色实木台面上，身体前倾，带来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他死死盯着坐在主位的顾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带着被污名化的狂怒和玉石俱焚的决心：
“你们就是前不久开发鉴茶雷达‘的鉴茶事务所’？好！鉴得好！我赵鼎，鼎星娱乐董事长，现在正式委托你们！”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
“给我查！给我查清楚楚遥那个贱人！把她所有的底裤都给我扒干净！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放屁！是污蔑！是陷害！我要真相！我要她身败名裂！我要还我自己一个清白！多少钱，你们开价！”
咆哮在寂静的事务所里回荡，震得靠墙书架上的书仿佛都在微微颤动。窗外梧桐叶的沙沙声，此刻听来格外清晰。赵鼎带来的律师王勉，则脸色死白地站在一旁，汗水浸湿了昂贵衬衫的领口。女助理周雯更是把嘴唇咬得毫无血色。
顾铮平静地看着眼前因暴怒而面目有些扭曲的男人，眼神无波无澜。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底与茶台接触，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却足以让狂躁者心神一凛的脆响。
“赵先生，”顾铮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赵鼎粗重的喘息，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鉴茶事务所’，只鉴真伪，不负责……扒人底裤。”
袁行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前脚还在热搜上被千夫所指的“禽兽老板”，后脚就带着律师和经纪人，咆哮着冲进事务所要求“自证清白”，而顾铮和肖施一个比一个冷静。他挠了挠自己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想起刚刚还说着要给他几拳，感觉CPU有点过载，只能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们都是文明人……对吧？”
顾铮微微停顿，目光转向赵鼎身后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女人，声音平稳无波：
“真相，需要代价。也需要……规则。”
“规则？”赵鼎像是被这个词烫到，猛地甩开旁边王勉试图按住他的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顾铮脸上，“我他妈身家名誉都被人按在地上踩了！还要讲什么狗屁规矩？！那小贱人，楚遥！她哭两声装可怜，全世界就都信她了？！王律师你他妈说句话！我要真相！我要她死！！”
被点名的王勉浑身一颤，连忙扶了扶眼镜，声音干涩发紧：“赵董，赵董您息怒，法律…法律会制裁她的！凭这间事务所的知名度…他们一定有办法…大家一定会相信的……”他语无伦次。
肖施上前一步，挡在了顾铮与赵鼎之间，姿态挺拔，眼神冷静如磐石：“赵董，委托可以谈。但请先冷静。坐下，按流程，提供你能提供的所有昨晚信息，我们才能确定是否能够接受委托。以及，”她目光锐利地扫过赵鼎，“你想要的‘清白’，最终由证据和法律定义，不是靠吼出来的，更不是靠我们的‘扒’。”
“昨晚？”赵鼎从鼻腔里重重哼出一声，语气充满了被污蔑的狂怒和鄙夷，“庆功宴是为她楚遥新专辑大卖办的！公司砸了多少资源捧她？她倒好，庆功宴上就心不在焉，提前离场，说身体不舒服！我作为老板，看她一个人走，车库又黑，出于关心才跟过去问问！就他妈说了句‘以后安排助理送你’，手都没碰到她衣服边儿！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扭头就给我整这么一出！忘恩负义！蛇蝎心肠！”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溅在光洁的桌面上。
“具体时间？你到达停车场和她接触的准确时间？除了你们两人，还有谁在场？车库监控呢？”肖施语速平稳，问题精准。
“十点……十点半左右吧！就我跟她！监控？哼！鼎星的车库监控系统前两天正好升级维护！她挑得可真他妈是时候！”赵鼎咬牙切齿，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顾铮眼神看向肖施，流露出咨询之意。肖施点了点头。又看向袁行，袁狠狠点头，闪烁出强烈八卦的光芒。
“肖施。”顾铮开口。
肖施立刻会意，从电脑调出一份标准委托合同模板，动作利落。她将平板推到赵鼎几人面前：“赵董，委托事项：鼎星娱乐委托鉴茶事务所，就旗下艺人楚遥指控董事长赵鼎先生性骚扰一事，进行独立第三方调查，澄清事实真相。委托期限：二十个自然日。委托费用……”她顿了一下：“委托费用，人民币一百万元。”
这份合同的右上角，合同编号上标注着：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