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更,镇北王府迎亲的唢呐刺破雪夜。
萧晚攥紧袖中鎏金簪,冰凉簪尖抵着腕脉——这簪芯填满“千日醉”,见血封喉的毒药正随她脉搏颤动。
“苏姑娘,该落轿了。”喜婆嗓音谄媚。盖头下,萧晚盯着自己右腕的朱砂痣冷笑。真正的苏尚书嫡女苏婉,此刻正躺在乱葬岗,左腕那颗痣怕是己被野狗啃食殆尽。
她踩过王府青砖上未扫净的血渍。三日前,谢凛在此处剐了十二名前朝余孽,其中包括她最后一个暗桩。
婚房内龙烛高燃,谢凛的玄铁护腕撞得门框闷响。
“抬头。”他声音淬冰,秤杆挑飞盖头刹那,萧晚袖中药瓶险些滑落。
喜帕下露出一张苍白却明艳的脸,谢凛突然扣住她左腕:“苏婉左腕有赤珠痣。”拇指她光洁的腕骨,“你的痣呢?”
萧晚脊背渗出冷汗,面上却泫然欲泣:“世子恕罪…妾身实乃苏家外室女,嫡姐暴毙才替嫁…”话未毕,谢凛的扳指己硌上她喉骨:“苏家外室女,怎会有姜国皇室特供的冷梨香?”
合卺酒呈上时,萧晚指尖微抖。
鸳鸯壶底暗格藏毒,只需轻旋壶柄——
“交杯酒该这样喝。”谢凛猛地将她拽入怀中,酒盏强压到她唇边。萧晚被迫咽下半口,他却仰头饮尽她杯中残酒,喉结滚动时溅出琥珀酒液:“下次用无色毒,酒浑了。”
鎏金簪骤然刺向他心口!谢凛反手拧腕一掼,萧晚撞翻烛台,袖中药瓶滚落喜毯。火舌燎过她嫁衣袖摆,露出半截旧箭疤。
“三年前北狄围城,”谢凛指尖碾过她锁骨疤痕,“我亲手射杀的细作首领,也有这道狼牙箭疤。”烛火将他影子拉成巨兽,吞噬她所有退路。
窗外忽起猫嚎,萧晚趁机拔簪再刺,却被他攥住手腕按在妆台。铜镜映出撕裂的嫁衣,他抽走她发间金钗:“安分当替身,或此刻成尸体?”
钗尖划破她脸颊时,药瓶被喜毯卷进床底暗影。萧晚染血的脸贴上冰冷地砖,听见他最后一句:“你身上血仇味,比合卺酒还浓。”
更鼓敲过三响,谢凛拂袖离去。
萧晚爬向床底摸索药瓶,却触到一片空茫。
喜毯边缘,赫然留着半个沾泥的靴印——
比谢凛的军靴小一寸。
萧晚指尖在冰冷的青砖上陡然抓握,药瓶消失的空白处,那半个靴印的泥渍还泛着潮气。她蘸取一点在鼻尖轻嗅——是王府后巷特有的腐草混着铁锈的腥气。
窗外猫嚎又起,三短一长。
她猛地扯落烧焦的嫁衣,露出内里素白中衣。铜镜里脸颊血痕狰狞,而锁骨箭疤在烛光下泛着淡红。三年前那一箭穿透肩胛时,谢凛的铁弓震弦声也如今夜唢呐般刺耳。
“狼图腾…”她喃喃抚过伤疤边缘。姜国死士的烙印早己被药膏腐蚀,可这疤的形状终究出卖了她。
廊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萧晚急将染血的喜帕塞进床缝。门开刹那,谢凛的影子先于他本人笼罩过来,掌心抛来一个青瓷瓶:“止疼的。”
瓶身温热,正是她丢失的毒药瓶。
他靴底沾着新鲜雪泥,尺寸与床前脚印严丝合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