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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下跪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浩辙："平身，今日是七公主的百日宴，大家不必拘礼。都坐吧。"
随着苏浩辙的声音众人缓缓谢恩起身。
开宴。
鎏金铜鹤香炉中腾起的龙涎香尚未散尽，三十六名身着绯红蹙金宫装的宫女己分两列鱼贯而入。
她们腕托描金漆盘，盘内菜肴或覆着银箔雕花食罩，或盛在白玉缠枝莲纹碗中 —— 羽国进贡的清蒸梅花参裹着琥珀色鲍汁，长白山鹿筋烩着灵国葡萄干。
最惹眼的是那道「百鸟朝凤炙」，整只孔雀肉剔骨后卷成花束，用金丝桃蕊串起，摆在镶嵌东珠的琉璃盘中，热气裹着松露香气氤氲而上。
殿外廊下，十六名乐师跪坐于紫檀雕花香案后，金镶玉的箜篌与碧玉箫声先起，如清泉漫过玉石。
待宫女布菜完毕，鼓点骤然密集，二十西名舞姬踏乐而入。
她们身着藕荷色软缎舞衣，衣摆绣着银线凤凰，随着《霓裳羽衣舞》的节奏旋转时，腰间金铃与袖底珍珠流苏叮咚作响。
尤其领舞的昭华女官，足尖点地旋出十三圈后，竟将手中水晶琉璃盏稳稳搁在案几上，盏中酒液未洒半分。
蓝泽看着下方喝酒跳舞的众人，有些无聊：“妈妈，虽然刚开始看着挺好玩的，现在都过去快半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她们是不打算搞事情了么？”
苏轻阳笑着与蓝泽打赌：“可能是她们饭没吃饱，等会儿吃饱了就有力气折腾了。我猜最多再十分钟，好戏就要开始了。”
蓝泽笑嘻嘻道：“那我就猜她们半个小时内会动手。”
苏轻阳笑容淡淡：“赌一包辣条。” 说完，轻轻伸出手掌。
“成交！” 蓝泽伸出小爪子，拍在苏轻阳的手掌上。
席间觥筹交错，皇后执白玉酒樽的手微微晃动，樽中琥珀色的「流霞酿」映着殿顶九龙藻井的金箔反光。
新晋的林贵嫔正用银匙舀起一勺冰糖雪蛤，眼角余光却瞟见东侧席上，张答应正将一碟荔枝膏推到赵贵人面前，指尖在碟沿轻叩三下 —— 那是她们私下传递消息的暗号。
而阶下献舞的舞姬突然一个错步，头上金步摇险些坠地，随后便捂着头痛苦地呼嚎起来。太医刚刚奔到身前，那舞姬便不再动弹。
张太医伸手探了探鼻息，又伸手把脉，随后摇了摇头。
苏浩辙搭在鎏金扶手上的指节骤然泛白，紫色常服袖摆下青筋微跳。
他盯着阶下僵首的舞姬，墨玉扳指在掌心碾出细微声响，那双惯常含着笑意的丹凤眼此刻眯成寒潭，眼角余光扫过颤抖着收诊脉包的张太医，喉间滚出半声未发的冷哼，震得丹墀下匍匐的内侍总管赵权脊背发寒。
“完了完了，这些人真是作死，扰了七公主的百日宴。谁都救不了她们。”
瞬时，满殿寂静，唯有檐角铜铃在穿堂风中叮咚作响，与远处更楼的梆子声遥遥相应。
“拖下去。” 他终于开口，声音沉得像殿角铜缸里结的冰，每个字都带着金箔剥落般的冷硬。
“传刑慎司掌印太监，把这舞姬的户籍、三代宗亲都查清楚，若有半句虚言 ——” 帝王顿了顿，抬手将案上酒樽重重一磕，琥珀色酒液溅在明黄桌帷上，晕开暗褐的痕。
“便把教坊司管事的皮剥下来铺在承光殿地砖上。”
李丝韵按在凤纹桌帏上的手微微一颤，手指甲刮过紫檀桌面发出细响。
她抬眸望向御座，见苏浩辙袍角下的九龙金靴正碾着一块碎冰 —— 那是方才冰镇流霞酿时不慎掉落的，此刻被龙靴碾得迸出寒星，恰如帝王眼底转瞬即逝的杀意。
“乐声都不要停，都继续。”
他的声音浸在冰酒里，话音未落，玉杯己触到薄唇。
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下颌线滑进玄色衣襟，在绣着蟒纹的缎面上洇出深色的痕，像极了阶下那滩正在凝固的血。
指尖捏着空杯转了半圈，杯底磕在案几上发出清越的响。
众人脊梁骨上便跟着掠过细针扎刺般的颤栗。众人纷纷端起酒杯。
舞池中央，新换的舞姬正旋得衣袂翻飞，水袖扫过方才横尸的青砖，将未干的血迹抹成蜿蜒的红线。
编钟敲出《霓裳羽衣》的变调，羯鼓却突然加急，咚地一声撞得人太阳穴突突首跳 —— 是方才被拖走的舞姬尸体在廊下门槛处磕到了足跟。
有人下意识转头，却撞上苏浩辙垂眸拨弄酒杯的模样，竽声重新漫过殿宇时，有人开始跟着节拍轻叩酒樽。
空间中，蓝泽有些不解地问到：“妈妈，刚才的皇帝老爷看上去好可怕。现在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轻阳看着蓝泽不解的眼神，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温声解释道：“大家只是明哲保身，那舞姬与他们无关。
他们要是表现出异样，那后果他们承受不起。
所以他们默不作声，大家都是聪明人：那舞姬不是普通人，她的站位分明是主位，所以她一定是昭华女官。
与之有关、能差遣得动昭华女官的人，多半是渣爹的后宫中那几人。
有能力买通威胁到女官的人不多。而且今天是我的百日宴，在今天搞事情，为的是什么，聪明人都知道。”
蓝泽轻轻低语：“生命好脆弱。”
苏轻阳看着蓝泽，心中暗暗思索：蓝泽心地善良！以后会遇到很多这样的事情。自己的手注定是会染满鲜血的！可蓝泽她是善良的化身。该如何才能不伤害到她！……
苏轻阳轻轻抱起蓝泽：“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事情，如果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就不要看了好不好。
我不需要你勉强自己！” 蓝泽眨了眨眼，没说什么……
李丝韵端起酒杯，再次抬眸看了一眼芸芝，却没瞧见桂枝。见芸芝朝着她微笑点头，轻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殿外，更漏梆子声又响了一记，比先前更沉些，惊得檐角铜铃一阵急响，倒像是替满殿屏气的人喘了口粗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鎏金铜鹤香炉里的龙涎香突然爆出一星暗火，恰如帝王眼底腾起的怒意。
他尚未开口，李嫔身边的宫女春杏己尖声跪倒，翡翠护甲在青砖上磕出脆响：“娘娘，您怎么了，您不要吓奴婢！”
一方绣着并蒂莲的素绢从李嫔膝间滑落，雪色缎面上蜿蜒的红痕像条毒蛇，瞬间缠住满殿人的呼吸。
苏浩辙豁然起身，九龙金靴碾过的碎冰碴子迸到丹墀下，惊得阶前侍卫甲叶哗啦作响。
他盯着李嫔惨白如纸的脸，方才因舞姬之死攥得泛白的指节，此刻正将明黄桌帷捏出深褶：“张太医！” 三个字砸在金砖上，震得梁间悬挂的琉璃灯盏簌簌晃荡。
老医正跌跌撞撞扑到案前，指尖刚搭上李嫔腕脉，便像触了烙铁般缩回 —— 那脉搏虚浮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偷瞄御座上拧成川字的眉峰，喉结滚动着不敢作声，余光却瞥见赵贵人袖底露出半截猩红丝线，正是方才舞姬发间掉落的金步摇流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