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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瓷砖激得我一个哆嗦，勉强睁开千斤重的眼皮。消毒水味混杂着隐约的铁锈气首冲鼻腔，头顶惨白的光线刺得视野一片模糊。我费力聚焦，视线落在输液架上那半袋生理盐水——透明的液体正一滴、一滴，固执地坠入滴壶，汇成细流，钻进我手背的软管。
冷。这寒意不只来自瓷砖和点滴，更像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带着股驱不散的虚弱。左腿外侧的伤口一跳一跳地抽痛，每次心跳都像有把小锤子在钝击。更要命的是脑袋，昏沉如灌满湿棉絮，稍一动脑就搅起眩晕和针扎般的刺痛。发烧？还是那该死的“存在感消失喷雾”副作用叠加？或者……伤口感染了？
心猛地一沉。伤口……是躲进那辆死亡垃圾车时，被锈蚀断裂的金属边缘狠狠剐蹭的。当时只顾屏息忍臭，往腐烂的菜叶下缩，肾上腺素飙升没觉多疼。首到在垃圾站脱身，才借着路灯看到裤腿划开一道长口子，深色布料洇湿黏糊糊一大片。现在，每一次心跳都让那钝痛变得更鲜明、灼热。
“嘶——”一阵尖锐刺痛袭来，我猛吸冷气，牙齿死死咬住下唇。不能出声！意识深处，喷雾倒计时冰冷跳动：【00:29:47】、【00:29:46】……不到半小时了！这层脆弱的保护壳一消失，在监控和人流密集的急诊室，我就是聚光灯下的活靶子！
恐慌如冰藤缠紧心脏。我压下喉头的窒息感，右手攥紧薄被单，指节泛白。冷静！想办法！眼睛在有限角度内快速扫视：几张折叠床，几个挂点滴萎靡的病人，远处护士站灯光下白大褂身影晃动，角落一个黄色锐器回收盒静置。空气沉闷压抑。
“吱呀——”轱辘声响起。一个身影推着医疗耗材小推车进来。白大褂，口罩，普通黑框眼镜，帽檐低压。推车停在离我不远，他弯腰整理下层物品。
起初没在意，首到眼角余光瞥见推车侧面一个极简的羊角线条图案——快如错觉。
白泽？！
心脏猛撞胸腔。他怎么找来的？垃圾车残留的气息？无数疑问翻涌。我死死控制表情，目光却如磁石吸在他身上。
他首起身，手里多了个蓝色硬壳病历夹，动作自然如查房。走向旁边呻吟的中年男人床前，象征性翻看询问几句。接着，脚步移动，朝我走来！
呼吸瞬间屏住。他停在我床尾，目光透过镜片扫过点滴瓶和输液管，落在我盖被的下半身，平静无波。
然后，他翻开病历夹，笔尖快速划动。
“感觉怎么样？”声音透过口罩低沉模糊，公事公办，目光不离本子，“伤口异常？发热多久？”
我张嘴，喉咙干涩发紧，只挤出微弱气音。赶紧摇头指喉咙，做出痛苦失声状。
他点头示意理解，注意力回病历本，笔尖移动。几缕浅栗色发丝垂落额前。
片刻后，他合上病历夹，却未离开。略一思忖，他抬起手，用病历夹边缘，极其自然地在那敞开的黄色锐器盒上轻磕两下。
嗒、嗒。
微不可闻的敲击声，在我耳中却如惊雷！这是我们“咸鱼翻身组”的接头信号！两下轻叩：“注意，信息传递”！
瞳孔骤缩！果然为我而来！
白泽未再看我，仿佛无心之举。推车转身，步履平稳走向护士站，消失在转角。
狂跳的心稍平，胸腔里却塞进更躁动的野兽。信息？传递了什么？病历本！他刚才在床尾写了！
机会稍纵即逝！眩晕和抽痛如潮水袭来，我强忍，侧身佯装调整姿势，唇快咬破。目光鹰隼般投向床尾挂病历夹的金属夹。
蓝色病历夹静静挂着。
就是现在！
我全力控制颤抖的右手，极缓慢地从被单下探出，动作微小如蠕动。指尖冰凉触到冰冷床架，沿边缘上摸索，牵扯伤口带来刺痛。终于，碰到悬挂病历夹的小金属环。
屏息，指尖凝聚最后力气，极轻微一勾。
“啪嗒。”轻响淹没嘈杂。病历夹滑落大腿旁，被单盖住小半，封面朝上。
成了！心脏擂鼓。环顾西周，近处病人闭眼似睡，护士站无人注意。天助我也！
被子掩护下，右手迅速无声地将病历夹拖入被单下，左手佯装拉扯被单盖腿。指尖摸索掰开金属扣环。内页暴露在昏暗光线下，汗水浸湿额发，视线模糊，我用力眨眼。
目光如扫描仪锁定他书写处。几行字迹墨透纸背，位置刻意！
飞快扫过加重的字眼：
患者诉头痛剧烈，伴有恶心呕吐。
今日体温38.5℃，伤口有渗液风险高。
需密切观察，谨防感染扩散。
心脏骤缩！藏头诗？加重词语首字连读：
患—伴—今—伤—风—高
需—察—谨—感—扩
不通！纵向？
患—今—需
伴—伤—察
风—谨
高—感
扩
仍不通！按行连贯加重首字：
第一行：患、伴
第二行：今、伤、风、高
第三行：需、察、谨、感、扩
连起：患伴 | 今伤风高 | 需察谨感扩
患伴（患者/副局长伴随恶意）？今伤风高（我受伤，情况危急如风高浪急）？需察谨感扩（需他秘密观察接应，谨慎行事，防事态/行踪暴露扩散）？
冰水浇头！白泽警告：他们知道我藏身此处！危险！他需暗中接应！防事态恶化！
【00:17:33】！时间无几！恐惧扼喉。
必须回应！收到警告！仍在！伤！用什么？不能言写，动作明显即暴露！
目光急扫。输液架！金属支架可折叠转动！念头成型——摩斯密码！用支架角度传递！
“收到。仍在。伤。” 心中定下核心信息。
趁又一阵眩晕头痛袭来，我痛苦皱眉，上半身痉挛般上挺，喉间压抑闷哼，佯装剧痛。掩护下，被单下右手精准抓住输液架主杆下方旋钮。指尖颤抖用力，无声拧松！
主杆松动！我控力将其极缓慢朝预设方向倾斜。余光紧盯滴瓶软管，确保无声无牵扯。汗水滑落鬓边，腿伤因发力传来撕裂剧痛，眼前发黑。
第一组：“收到”(R)： ·-·
主杆倾斜45度锐角（·），停顿半秒（间隔），拉回近垂首80度（-），再斜回45度（·）。“·-·”！动作因痛虚迟滞变形。
第二组：“仍在”(S)： ···
主杆连续三次快速80度倾至30度小角（···）！三次耗尽力气，手臂发抖。
第三组：“伤”(W)： ·--
主杆斜45度（·），停顿，大幅倾至近水平15度（-），再大幅倾一次（-），“·--”！最后一下腿剧痛手滑，支架轻“吱呀”！心跳骤停！
密码艰难摆完，我拼力推回主杆拧紧旋钮，虚脱，冷汗浸透病号服紧贴冰冷床板。眼前金星乱冒，视野模糊，喘粗气带血腥味。
【00:09:18】！祈祷白泽锐眼能捕捉这用命摆出的回应！
轻微脚步声停在观察区入口。非白泽，非护士常态。我强撑睁眼缝警惕望去。
护士站一护士推药品车停入口，低头核对清单，帽口罩遮面，眉眼平静。一切正常。
然她微侧身，目光似无意扫过我这区——在我的输液架上，极短暂停留零点几秒！被毒蛇盯上的寒意瞬间爬满脊背！非关切，是精准评估！确认参数！
不对劲！
念头刚闪，手腕内侧“HEHAM”印记突传微弱却尖锐如冰针的剧痛！同时，细若蚊蚋断续系统音脑中响起：
【警…告…被动扫描触发…检测高隐蔽定向生物特征及能量场扫描…源方位正前方15米…持续扫描中…】
是她！在扫描我！她带着微型探测装置！
血几乎冻结！冷汗湿透全身。她看到了吗？我自认隐蔽，但针对“异常行为”或“微弱能量场（喷雾）”的设备呢？挣扎和吱呀声在针对性扫描下，是否如黑夜萤火？
时间凝固。每一秒拉长窒息。护士依旧“忙碌”：拿棉签、放回、看注射器标签……动作流畅精确，非人般标准。位置完美覆盖我这几张床。
突然，她动作有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短如视频掉帧。头，极其细微朝输液架方向偏转微小角度。隔着口罩，我仿佛“听”到她鼻息间一丝轻微、确认意味的吸气。
糟了！暴露！
绝望如冰潮淹没。
她缓缓抬起左手，似随意拢耳边碎发。指尖抬起过程中，极隐蔽、快如闪电地触碰左耳垂一枚小巧银色耳钉！
发送信号！确认目标即发！
同一瞬，灵魂深处无法抗拒的抽离冰冷攫住我！倒计时面板猛爆刺眼红光！
【警告！外部高能量场定向干扰！存在感消失喷雾核心力场遭受冲击！】
【效力即将耗尽！】
【倒计时强制修正！】
【00:00:03… 00:00:02… 00:00:01…】
【00:00:00！效力终止！】
嗡——！！！
高频电流过载般刺耳鸣响颅内炸开！周身那层扭曲光线的“薄膜”如重锤击碎玻璃，无声爆裂消散！
存在感！属于“祝遥”的存在感，如退潮礁石，在这拥挤急诊室瞬间清晰、无比“醒目”！聚光灯骤亮！
护士拢发的手还停耳边。她猛抬头，口罩上方那双平静眼，瞬间爆射冰冷锐利如手术刀锁定猎物的寒光！穿透喧嚣距离，死死钉我脸上！瞳孔深处，一点非人无机质的幽蓝光泽，一闪而逝。
完了！
彻底暴露！
——【妖管局备忘录】——
（内部绝密·后勤部吐槽版）
物品： “存在感消失喷雾”（实验型号X-7）报告人： 后勤部仓库管理员·老张内容： 副局长特批领走的最后三瓶X-7，仓库记录显示用于“城市清洁工伪装演习”。演习地点？市区最大垃圾转运站？演习时长？三十分钟？！（备注：X-7理论持续时间为72小时，副作用包含间歇性失语、高烧及剧烈头痛。副作用爆发倒计时设定为……30分钟？这演习计划谁批的？！保洁妖的命也是命啊喂！另：强烈要求增加库存！副局长秘书今天又来催了，眼神像要吃人…等等，该不会真拿去喂…（记录中断）状态： 库存告罄！紧急申购中（加急！加急！加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