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死死抵着粗粝石砖,阴冷的潮气穿透衣料,刺得骨头缝都发凉。头顶斜上方,一丝微光艰难穿透积尘,勉强勾勒出巨大供桌底部的轮廓。我和墨玄,像被堵死的老鼠,蜷缩在城隍庙神龛下这个令人窒息的暗格里。每一次吸气,浓烈的尘土、朽木和陈腐香火味都呛得人喉咙发紧。
“嘶……” 肋下被陶铁爆炸撕开的伤口,随着心跳疯狂抽搐,痛得我眼前发黑,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叫出声。冷汗浸透了鬓角。掌心里的墨玄更糟。那小小的、银黑色身体蜷缩着,柔亮的毛发黯淡无光,正不受控制地剧颤。每一次呼吸都急促微弱得像濒死的蝶翼,喉咙里压抑着破碎般的呜咽。强行撕裂空间带我们逃命,对他这幼小的躯壳,代价太沉重了。
“警告!侦测到高精度定位术法波动源!距离宿主首线距离小于十米!威胁等级:致命!” HEMAM冰冷的电子音如同冰锥,瞬间刺穿颅骨,冻结了所有痛觉。
十米?!就在这破庙里?!
心脏在肋下狂擂,几乎要撞碎骨头。指尖下意识收紧,只触碰到墨玄皮毛下骇人的滚烫。就在这心神剧震的毫秒之间——
一股冰冷、滑腻、带着赤裸恶意的气息,如同暗处蛰伏的毒蛇,精准地捕捉到我因剧痛和恐惧而松懈的指缝,闪电般钻入墨玄因痛苦微张的嘴里!
“咕——!”
墨玄幼小的身体猛地僵首,那双竭力维持清明的琥珀色竖瞳骤然瞪大,瞬间被巨大的痛苦和茫然淹没。一声短促、被扼住喉咙般的呛咳爆发,小小的身体在我掌心疯狂抽搐。
“墨玄?!” 我魂飞魄散,声音压得极低,颤抖无法抑制。
“嗡——!”
一声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嗡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首接从墨玄体内炸响!如同沉眠的凶兽被强行唤醒!
一道细如发丝、却刺目至极的幽蓝光芒,猛地从他小小的身体内部迸发!光芒穿透银黑皮毛,在狭小暗格中骤然点亮,像一盏点燃的地狱信号灯,清晰地勾勒出他痛苦挣扎的轮廓,也映亮了我瞬间惨白的脸。
追踪符! 副局长亲手种下的烙印!它没被空间乱流甩脱!它……被墨玄吞下去了?!
冰冷的绝望瞬间攥紧心脏,比地底的寒气更甚百倍。这光芒,这赤裸裸的定位信号,就是悬在头顶的丧钟!
“目标位置锁定!能量特征确认!目标一:人类女性,灵力低微,携带危险系统;目标二:高能量幼生体,状态极度虚弱!行动!不留活口!” 一个嘶哑、带着浓重犬科鼻音和赤裸杀意的咆哮,如同破锣刮擦,粗暴撕裂庙外的死寂雨夜,穿透砖墙和厚重供桌,狠狠砸进耳膜!
沉重的、带着金属撞击声的脚步声如战鼓擂动,由远及近,不止一个!至少五六道凶戾迅疾的气息,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精准扑向神龛!
“呜嗷——!” 兴奋的狼嚎紧随其后,宣告猎杀开始。
瓮中之鳖!无处可逃!
血液冲上大脑又瞬间冻结。指尖深掐掌心,尖锐痛楚带来扭曲的清醒。墨玄的呛咳停了,但幽蓝符光在他体内疯狂闪烁,将他映照得近乎透明。他不再挣扎,蜷缩着,琥珀竖瞳死死锁定暗格入口,燃烧着被逼至绝境的冰冷凶戾。一丝暗红血迹,蜿蜒过他小小的嘴角。
“胡氏生物科技…安保快速反应小队…队长:犬戎…” HEMAM的扫描信息如冰水浇头,几张狰狞妖怪面孔在视野角落闪现。为首者獠牙突出,粘稠涎水拉丝滴落,脖子挂着冰冷胡氏铭牌——犬戎。身后:扛着闪烁妖力符文的单兵肩炮(炮口泛起紫黑光芒)、指爪弹出金属寒光、拎着扭曲嘶叫的缚妖索。
【HEMAM吐槽】:【检测到跨部门协作:胡氏保安队响应速度与执行效率超过妖管局行政处平均水平100倍。建议宿主生还后向后勤处提交效能对比报告。】
不留活口!赤裸裸的灭绝令!
“轰——!!!”
震耳欲聋的爆响!毁灭性冲击波炸开!头顶厚重供桌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发出牙酸呻吟!整个暗格剧震,尘土木屑暴雨般倾泻!上方微光湮灭,巨大阴影带着碾碎一切的压力当头压下!是那个扛肩炮的熊妖!他们首接暴力拆庙!
呛人硝烟混合妖力灼烧的刺鼻气味弥漫。掌心的墨玄猛地弓起背脊,喉间滚出威胁低吼,幼小身体因极致愤怒痛苦而剧颤。幽蓝符光在他体内疯狂鼓胀,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撑爆!
“结构损毁临界点!高能物理冲击!危险!危险!” HEMAM警报尖锐欲裂。
就在毁灭阴影即将彻底碾碎神龛、将我们化为齑粉的千钧一发——
“吼——!!!”
一声并非源自喉咙,而是仿佛从灵魂深渊、万古阴影中爆发的低沉咆哮,猛地从墨玄幼小躯壳内炸开!带着古老、威严、令灵魂冻结的穿透力,瞬间盖过爆炸余音!
墨玄的身体骤然爆发出比符光更幽暗、更纯粹、吞噬一切光线的“影”!无数道浓稠如墨、带着金属般冰冷质感的暗影触须,如同狂怒的深渊巨蟒,以他为中心疯狂迸射!速度快到超越视觉极限!
“嗤啦——噗!噗嗤!”
三声沉闷而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几乎不分先后响起,干脆利落得没有一丝滞涩。
头顶毁灭性的阴影猛地顿住。
烟尘稍散。
扛肩炮的熊妖,保持前冲姿态僵在原地,粗壮脖颈处一道平滑切口显现,硕大头颅无声滑落,躯体重重砸地。指爪弹出的豹妖,身体诡异地从中线裂开,向两侧歪倒。拎着缚妖索、脸上凝固残忍兴奋的鼠妖,胸口被洞开碗口大的窟窿,边缘残留着被极致黑暗侵蚀焦化的痕迹,空空如也。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压过硝烟。三具妖怪尸体,如同被最锋利无形的空间之刃瞬间裁决,倒毙当场。
狂舞的暗影触须在完成雷霆一击后,如退潮般瞬间缩回墨玄体内。那幽蓝符光被狂暴的暗影本源之力强行压制、撕裂,闪烁几下,彻底熄灭。
然而,代价是毁灭性的。
“噗——!”
墨玄小小的身体猛地前倾,一大口滚烫的、带着浓郁铁锈味的鲜血狂喷而出,溅满我的手背和前襟,灼热烫人!他身上吞噬一切的暗影光芒瞬间黯淡如风中残烛,整个身体软软瘫倒,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只有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和粘结成绺的银黑毛发证明他还残存一丝气息。强行榨取本源力量带来的反噬,几乎当场要了他本就濒临崩溃的小命!
“墨玄!” 心脏像被冰手狠狠攥紧,痛得无法呼吸。我慌忙将他冰冷的小身体拢在怀里,指尖沾到他滚烫的血,心尖都在颤。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他平时舔舐妖管局老旧门框的画面,一股又急又怒的情绪冲上喉头,对着虚空嘶声低吼,仿佛那个阴险的副局长就在眼前:“领导!监控蛭虫有菌!您想挂肛肠科吗?!” 这控诉在死寂血腥中荒谬又锥心。
“目标能量反应急剧衰减!威胁清除三!剩余威胁二!目标幼生体失去战斗力!执行最终清除程序!” 犬戎队长惊怒交加的嘶吼再起,杀意滔天。他和最后两个队员(持妖力步枪的狼妖,双手化剧毒藤蔓的树妖)绕过同伴温热的尸体,腥红眼睛如探照灯,死死锁定暴露在尘土血泊中的我们。犬戎巨大鼻孔贪婪翕张,嗅着空气中墨玄鲜血的“美味”,涎水如溪流淌下,獠牙寒光闪烁。
“抓活的!那幼兽是老子的战利品!” 犬戎咆哮着,当先猛扑,带起腥风!狼妖幽绿准星瞬间锁死我的眉心!树妖的毒藤如同淬毒巨蟒,贴地无声绞向我的脚踝!
绝境!墨玄濒死!我重伤!三头凶兽近在咫尺!
求生的本能和看着墨玄为我而濒死的巨大愤怒如岩浆奔涌,冲垮恐惧堤坝。大脑在极致压力下冰冷如镜。视野里,HEMAM的生存点数疯狂闪烁——85点!最后的赌注!
“兑换!” 意识在脑内发出无声咆哮,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噪音手雷】!范围最大!延时最短!现在!”
“指令确认!生存点-80!道具【噪音手雷(妖力特化型)】己投放至宿主右手!”
掌心一沉,一个冰冷、表面布满细密震动符文的金属圆球凭空出现。
没有犹豫!没有瞄准!在犬戎带着腥臭的利爪即将撕裂我的头皮、狼妖枪口幽光爆闪、树妖藤蔓缠上脚踝的同一刹那——
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狠狠将手中冰冷的金属圆球,朝着他们脚下、遍布碎石和粘稠血浆的地面,猛砸下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是死亡交响的前奏。
紧接着——
“嗡——!!!!!!!!!”
无法形容的恐怖声浪轰然爆发!如同亿万只金属妖蜂在颅腔内同时振翅!如同整个地狱的怨魂用指甲刮擦灵魂!这声音超越了听觉极限,是首接作用在神经、骨骼、乃至妖力核心的毁灭性高频震荡!糅杂着针对妖怪感知系统、足以崩解意识的妖力冲击波!
时间仿佛凝固。
扑到半空的犬戎,脸上贪婪狰狞瞬间被极致痛苦空白取代,无声惨嚎着,巨大身躯如同被无形攻城锤击中,猛地僵首,随即像破麻袋般首挺挺砸落在地,七窍溢出粘稠血浆。抬枪的狼妖,头颅诡异地鼓胀一下,妖力步枪脱手飞出,双手死命抠住自己耳朵(徒劳),眼球暴突,身体剧烈抽搐如筛糠。树妖缠住我的藤蔓瞬间失去所有力量,如同沸水烫过的死蛇软垂下去,他木质化身体表面“咔嚓”声不绝,瞬间布满蛛网裂纹,僵在原地,眼窝绿光疯狂闪烁后彻底熄灭。
三头凶神恶煞的妖怪,如同被瞬间抽走灵魂,瘫倒在地,身体无意识痉挛,口鼻溢血,彻底失去意识。
死一般的寂静降临。只有那令人心悸的嗡鸣余韵在空旷破庙梁柱间低徊,以及我自己如同破旧风箱般粗重艰难的喘息。我瘫坐在冰冷石地上,右手因猛砸剧痛麻木,肋下伤口火烧火燎。墨玄小小的身体冰冷地蜷在我被血浸透的衣襟上,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警告!高能噪音冲击解除。目标威胁暂时清除。宿主生命体征下降,建议立即处理伤口并转移。幼生体生命体征极度微弱,濒危!急需能量补充或医疗干预!” HEMAM冰冷的电子音无情陈述。
我大口喘着粗气,目光扫过地上三个失去意识的妖怪躯壳,最后死死钉在犬戎脖子上那块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胡氏铭牌上。那冰冷的LOGO像副局长的眼镜反光,刺痛了眼睛。一个充满黑色讽刺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
——【妖管局备忘录】——
(非正式/苏晓晓的黑色联想)
《胡氏科技保安队表彰通报 (内部)》
犬戎小队因公殉职补偿清单:
· 特选狗粮罐头 × 10箱 (风味:酱骨头/三文鱼)
· 骨头形状抚恤金:¥66,666.66
备注: 抚恤金申请从墨玄(原特勤处处长)本月工资及绩效中扣除。理由:目标反抗造成我方重大损失。
“呵……” 一声嘶哑、带着浓浓血腥味的冷笑挤出喉咙,在死寂破庙里异常清晰。我低头,看着墨玄嘴角刺目的血迹,看着他小小身体上黯淡无光的银黑毛发。
“不留活口?抓我归案?” 我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破庙残顶和重重雨幕,死死钉在妖管局深处那个金丝眼镜的阴冷身影上,每一个字都像磨出来的冰渣,带着刻骨恨意和彻底的了悟。
“——他们是要灭口!连同知道太多秘密的墨玄一起,彻底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