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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渊的镇魂链突然绷首如弦，链节间迸发的金芒将昏暗的密室照得通明。他攥着我的手骤然收紧，指尖沁出的冷汗混着药香：“玄夜传音给我，镜灵那边有他和燕苒牵制着，让我们先去古井，找那一页命簿。”话音未落，密室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暗紫色雾气裹挟着腐臭气息汹涌而入，将幽冥火染成诡异的青白色。
我们循着燕苒留下的血符奔至古井旁，却见井口盘旋着漆黑如墨的雾气，凝结成无数扭曲的人脸。这些面孔或是狰狞嘶吼，或是垂泪悲泣，细看之下竟都是被九鸾镜吞噬的凡人。井壁上燕苒绘制的引路符正在滋滋燃烧，恶灵的尖笑从西面八方涌来：“有命来？无命归！哈哈哈”
“小心！”顾渊的镇魂链如灵蛇般甩出，缠住突然从雾中扑来的利爪。就在这时，古井水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令我瞳孔骤缩的画面——阿渊浑身浴血地倒在我脚下，玉簪穿透他的心脏，而我正握着染血的簪子，脸上挂着癫狂的笑意。这个幻象太过真实，真实到我仿佛己经闻到了血腥味，听见了顾渊气若游丝的呼救。
“别信它！”顾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我猛地转身，却见他的眼神中充满陌生的警惕，镇魂链首指我的咽喉：“阿梦，你果然是天道派来的奸细！”他的语气冰冷，与记忆中温柔的嗓音判若两人。幻象与现实重叠，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恶灵的笑声愈发张狂：“相爱又如何？在恶念面前，不过是镜花水月！”井边的雾气化作无数锁链，将我们紧紧缠住。顾渊的攻击如雨点般袭来，我本能地用孟婆鼎抵挡，却在交锋间看到他眼底闪过的痛苦——原来他也在与幻象抗争。
玉簪突然剧烈震颤，创世神纹在我周身亮起。我强行镇定心神，回想起与顾渊三万年的点点滴滴：仙界蟠桃会的初遇，冥界孟婆居的相守，还有密室中那些温暖的时光。“阿渊，看着我！”我冲破锁链，抓住他挥来的手腕，“你说过，要带我去忘川源头，要重新系上属于我们的红绳！”
顾渊的睫毛剧烈颤动，镇魂链在掌心发出细碎的嗡鸣，像是濒死的蜂鸣。那丝清明在他眼底只停留了弹指间，随即被更浓重的灰雾吞噬，连带着瞳孔都蒙上了层乳白的翳。他突然甩开我的手，踉跄着后退三步，脊背重重撞在井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别碰我......” 他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每个字都裹着冰碴。我这才惊觉，他周身的雾气正化作无数张脸 —— 仙袍华美的男子拈着玉尘，眉宇间与顾渊有七分相似，却用淬毒般的眼神剜着他的心口；红衣妖姬甩着九条蓬松的狐尾，指甲划过他的脸颊，留下火辣辣的血痕；还有玄夜穿着孩童的短打，抱着断裂的九节鞭跪在地上，一遍遍重复 “哥哥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丢下我”。
这些幻象如同附骨之疽，顺着他的毛孔往血肉里钻。顾渊的手指深深抠进井壁的砖石，指缝渗出的血珠刚滴落在地，就被雾气化作锁链缠上他的脚踝。“父亲说我是仙妖孽种......” 他突然低笑起来，笑声里裹着三万年没说出口的哽咽，“母亲为了护我，被镇压在老梨树下......”
我扑过去想抓住他，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红绳在腕间疯狂震颤，却穿不透那层由他心魔织成的雾障。顾渊的瞳孔彻底变成乳白色，他猛地转头看向我，眼神里的陌生让我如坠冰窟：“你懂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镇魂链带着凌厉的劲风扫来，“你无父无母，从不知被血脉撕扯的滋味！”
井壁突然渗出暗紫色的黏液，映出洛天仙君被绑在诛仙台的画面 —— 他的仙骨被一根根抽出，执法仙官在云端冷漠地挥下法剑抽取他人界的记忆。母亲的狐尾被钉在老梨树树根处，鲜血染红了整片梨花。而不远处，年幼的玄夜正被恶念缠绕，伸出的小手抓不住任何东西。这些画面是如此真实，连风里飘来的血腥气都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阿渊！” 我用尽全力嘶吼，声音却像被浓雾吞噬的石子。红绳突然自行断裂，化作漫天光丝刺入雾气，每根光丝都缠着我们在密室里的记忆碎片 —— 他为我缝补衣袖的专注，梨花海中相视而笑的温柔，还有那句 “等打完仗就去忘川源头” 的誓言。
顾渊的动作明显迟滞，乳白的瞳孔中闪过金蓝色的微光。但下一秒，玄夜痛苦的哭喊再次响起，他的眼神又被迷茫覆盖。我看着他被幻象拖拽着走向井深处，看着那些沉重的牵绊如锁链般将他越捆越紧，突然明白恶灵的诡计 —— 它知道我唯一的软肋是顾渊，更知道顾渊的软肋，是那些他从未宣之于口的爱与愧疚。
红绳的光丝在雾气中寸寸断裂，我能感觉到顾渊的气息正在变得微弱。无父无母的孤女，本以为抓住了唯一的牵绊，却在这一刻发现，原来连守护这份牵绊的力量，都如此渺小。但我不能放弃，绝不。我咬破舌尖，用精血催动玉簪，创世神纹在身后化作巨大的光翼，哪怕只能撕开一丝缝隙，也要让他看清，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那个只想与他相守的阿梦，不是任何需要他背负的枷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