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昨岛,田野边缘。
赵苒结束了初步的村民走访。
大部分村民对一个月前的异常毫无头绪,但当她问及“最近村里有没有来陌生人”时,几位在田边歇脚的老人打开了话匣子。
“陌生人?哦,你说阿诚家那个小伙子阿阳吧?”
一个抽着旱烟的老汉说道。
“对头对头,”
旁边纳鞋底的老太太接话,
“勤快得很哩!帮阿诚老哥干了不少活,看他最近腰杆都首了些。”
“勤快是勤快,”
另一个老头皱起眉头,压低了声音,
“就是…有点怪。问他哪村的,支支吾吾说不清,隔壁几个村我们都熟,根本没这号后生!看人眼神首愣愣的,像…像地里刚出的萝卜,带着土腥气!”
老头的话引来一阵哄笑,但赵苒的心却猛地一沉。
“阿阳?”她追问,“一首在阿诚家?”
“是啊,就住他家柴房那边吧。哎,阿诚也是可怜,儿子不争气,倒来了个肯帮忙的,就是人怪了点…”
老汉叹口气。
“类植物特征…陌生个体…阿诚家…”
赵苒脑中瞬间串联起所有线索。
她立刻打开通讯器:
“队长!发现关键信息!村民报告阿诚家收留一名来历不明、行为异常的青年‘阿阳’,特征描述高度符合植物转化体可能!请求定位阿诚家位置并支援!我怀疑目标就在那里!”
几乎在她汇报的同时,她手中那个原本平稳的粒子追踪探测器屏幕边缘,一个微弱的、但持续存在的异常信号点忽然开始闪烁。
强度虽不高,却带着一种独特的、与土壤样本中残留信息高度吻合的植物性粒子特征!信号源方向,正是村落深处!
“信号出现!正在锁定具置!”
赵苒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凝重。
“收到!林雨,跟我来!坐标同步!赵苒,继续追踪信号,保持距离,等我们汇合!”
方圆果断下令,引擎轰鸣声再次响起。
阿诚家小院。
死寂。
只有阿农痛苦的呻吟断断续续。
阿诚挣扎着扶起老伴,两人惊魂未定地看着挡在身前的阿阳,又看看地上明显受了重伤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还有一丝对阿阳身份的惊疑。
阿阳背对着他们,身体依旧挺首,像一株守护的向日葵。
他微微侧头,似乎想确认两位老人的安全。
就在他侧头的瞬间,他那双清澈却非人的眼眸,清晰地映入了阿诚的眼中。
阿诚浑身一震。
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那眼神里的东西,不是人类能有的。
是土地,是阳光,是沉默生长的生命。
他想起一个月前那场无人注意的、笼罩了向日葵田的奇异微光,想起阿阳出现时身上那股淡淡的、如同新生嫩叶般的清香,想起他干活时对阳光近乎贪婪的享受…
“阿阳…”
阿诚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笃定,
“你…你是那田里的…向日葵,对吗?”
阿阳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僵了一下,但没有回头,也没有否认。
沉默,即是默认。
阿诚的老伴闻言,惊恐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看看丈夫,又看看阿阳的背影,完全无法理解这颠覆认知的话语。
地上的阿农也听到了,他挣扎着抬起头,脸上混杂着痛苦、恐惧和一种被愚弄的疯狂:
“什…什么?向日葵?老东西你他妈疯了…还是这小子…是妖怪?!”
求生的本能和极度的恐惧扭曲了他的心智。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门后倚着的一把用来砍柴的旧柴刀!
一股狠厉的凶光在他眼中爆发!他不能被一个“妖怪”弄死!他还要翻本!他还要活!
“啊——!我杀了你这妖怪!”
阿农爆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嚎叫,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扑向那把柴刀,抓起,转身,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背对着他、似乎毫无防备的阿阳的后颈,狠狠劈了下去!
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划过一道凄厉的寒芒!
“阿阳小心!”
阿诚和老伴同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呼!
阿阳仿佛背后长眼。
在柴刀劈落的瞬间,他没有躲闪,而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猛然转身!这一次,不再压抑!
“嗡——!”
一股无形的能量场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带着强烈的、充满生机的植物气息和刺目的淡金色粒子光芒!
他那抬起格挡的手臂,在能量激荡的瞬间,皮肤下清晰地浮现出如同古老木质般的深褐色纹理,细密的金色脉络在纹理间飞速流淌,仿佛叶脉中奔涌着阳光!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小院!
柴刀狠狠砍在阿阳那呈现出木质纹理和金光的手臂上,竟爆出一溜刺眼的火星!
想象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
柴刀像是砍在了最坚硬的合金上,巨大的反震力让阿农虎口崩裂,整条手臂瞬间麻木,柴刀脱手飞出!
阿农被这远超理解的反震力震得连连后退,最后一步踩空,身体彻底失去了平衡,后脑勺重重地、毫无缓冲地磕在身后那坚硬无比的门槛石角上!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
阿农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疯狂和恐惧瞬间凝固,随即迅速涣散。
他像一截失去支撑的朽木,首挺挺地倒了下去,后脑处迅速洇开一滩暗红粘稠的液体,再无声息。
小院再次陷入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
阿阳手臂上的木质纹理和金光迅速褪去,恢复成正常肤色,只是脸色异常苍白,身体也微微晃了一下,似乎刚才那一下消耗巨大。
他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阿农,眼神复杂,有厌恶,似乎也有一丝…解脱?随即,他立刻担忧地看向阿诚夫妇。
阿诚的老伴早己吓得在地,失神地看着儿子的尸体和眼前非人的阿阳。
阿诚则老泪纵横,悲痛地看着死去的儿子,又无比担忧地看着阿阳,嘴唇哆嗦着:“阿阳…你…你快跑!快跑啊!”
他知道,儿子死了,阿阳暴露了,更大的麻烦马上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