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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轮车的驾驶位确实不大，上次和老爹李军挤在一起时，就觉得憋屈。
这次换成了苏棠，李飞反倒不觉得挤了，只是苏棠的身体几乎是紧挨着他。
一阵淡淡的馨香，不是市面上那些浓烈的香水味，而是某种清爽的沐浴露混合着她本身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钻进鼻子里。
去镇上的路新修过，但三轮车终究不是小轿车，路面的起伏颠簸还是清晰地传递上来。
每一次车身晃动，李飞都能感觉到右臂传来一阵无法忽视的柔软触感，他喉咙有些发干。
“热不热？”
正在李飞胡思乱想的时候，苏棠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不热，嫂子，太阳没出来，而且开起车来还有风，一点都不热。”
李飞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装作全神贯注的样子。
“不热就行，要是热的话就说，我带了把太阳伞，到时候给你撑上。”
“嗯嗯，好的，嫂子，你要热的话你就撑上，我开慢一点，别让风把伞吹走了。”李飞笑着回答。
“你还挺体贴人。”
空气里有种微妙的安静，只有三轮车的电机声和清晨的风声。
过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安静的气氛，苏棠再一次提起了话题。
“小飞，听说你是大学生？”苏棠先开了口，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沉默。
“嗯。”李飞点了点头，感觉紧绷的肩膀松了些，“嫂子，学的农学，毕业一年了。”
“农学好，跟你现在干的活正好对口。”
“可不是嘛。”
两人一问一答，气氛熟络起来。苏棠似乎很享受这种轻松的交谈，过了一会儿，她像是下定了决心，话题一转。
“其实，我也上过大学。”
李飞猛地一惊，侧头看了她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在他印象里，村里的同龄人能念完高中的都凤毛麟角。
苏棠像是被他的反应逗乐了，嘴角抿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真的，学的还是会计。”
这下李飞更吃惊了。
“不过，只念到大二就没念了。”说到这里，她声音低了下去，眼神也飘向了路边飞速后退的田埂，“大二刚开学那会儿，家里出了事，实在供不起了。正好……村里有人愿意出高价彩礼，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她语气平静，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李飞心里，闷得慌。一个本该坐在大学课堂里的会计系学生，就因为钱，被困在了这个小山村里，成了一个守着空房的寡妇。时也，命也。
李飞沉默了半晌，搜肠刮刮肚地想找句安慰的话。
“嫂子，其实现在大学生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你看我，毕了业不也还是灰溜溜地回来了？在外面公司混那一年，天天看人脸色，比在村里累多了。你这等于是少走了几年的弯路，一步到位，首接过上田园生活了。”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太扯，干笑了两声。
苏棠却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小飞，谢谢你。我知道你想安慰我。可你知道的，我现在这个身份，很多事都做不了，不像你这么自由。”
寡妇门前是非多。李飞当然明白。
他忽然把车速放慢了些，郑重地问：“嫂子，你信我不？”
苏棠愣住了，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信，当然信你。你可是咱们村里出去的大学生，有本事。”
“信我就行。”李飞咧嘴一笑，车速又提了起来，“嫂子，你等着，用不了多久，我的养殖场规模就得扩大。到时候，我这账目肯定得找个信得过的人管。到时候我请你来给我当会计，怎么样？”
“啊？”苏棠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黑夜里点燃的星火，“我……我行吗？都丢下好多年了。”
“肯定行！”李飞的语气不容置疑，“财务这么重要的事，用外人我怎么放心？必须得是咱们自己人！”
自己人？
这三个字让苏棠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不由得有些发烫，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吟，却异常坚定：“行！小飞，既然你信得过我，到时候我就给你当会计。我回去就把书本翻出来，肯定不给你拖后腿。”
“哈哈哈，好！那可说定了！”
“说定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欢快，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因为苏棠在车上，李飞刻意开得稳当，半个多小时后，三轮车才在恒阳饭店门口停稳。他跳下车，掏出手机给贺国鹏拨了过去。
“贺老板，我到了，就在你饭店门口。”
“嚯，李老弟可以啊，够早的！等着，我马上出来！”
电话刚挂，就见一个锃亮的光头和的肚子从饭店里挪了出来，正是贺国鹏。
“来了老弟！”贺国鹏一边打招呼，一边习惯性地往外掏烟。
李飞连忙摆手：“老哥，不抽。我还以为你这大老板得睡到日上三竿呢，没想到起这么早。”
“屁的大老板！”贺国鹏把烟塞回去，大手一挥，“这镇上比我大的老板多了去了，哪个不是起得比鸡早？再说我这有市里领导的接待任务，不亲自盯着点能行么！”
李飞竖起个大拇指，打趣道：“要不怎么说活该你发财呢！”
“你小子，就你嘴贫！”贺国鹏笑骂一句，心情显然很不错。
两人寒暄着走到车边，李飞掀开渔网一角：“老哥，看看，今天的鱼，量足，个头也匀实。”
贺国鹏的目光越过鱼，落在了驾驶位上。
那里坐着一个女人，晨光熹微，她正低着头，侧脸的轮廓柔和又精致。
贺国鹏开饭店迎来送往，自认阅人无数，可眼前这个女人，无论是相貌还是那份安静的气质，都让他眼前一亮。
“老哥？老哥？”李飞连叫了两声。
贺国鹏回过神，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拍了拍李飞的肩膀：“老弟，可以啊，好福气。”
李飞一头雾水：“什么好福气？”
“揣着明白装糊涂？”贺国鹏朝苏棠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找了这么漂亮的对象，福气还不小？”
李飞瞬间明白过来，脸上一热，赶紧解释：“老哥你可别乱说！这是我嫂子，苏棠。她今天来镇上办事，我顺道捎她一程。”
“你嫂子？”贺国鹏愣了，随即恍然大悟，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嗨！你看我这眼神，误会了，误会了。”
李飞把苏棠叫下车，给她介绍：“嫂子，这位是恒阳饭店的贺老板。”
又对贺国鹏说：“老哥，这是我嫂子，苏棠。”
“贺老板，您好。”苏棠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
“你好，你好。”贺国鹏连忙客气地回应，生意场上的圆滑让他迅速掩饰了刚才的失态。
三人互相打了招呼，算是正式认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