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晨钟未响,朝臣们却己陆续踏入紫宸殿。今日并非大朝会,却因右丞相一纸奏章掀起轩然大波——左云逸擅调边军、粮仓遭劫、北狄使团疑有内奸……桩桩件件,皆指向将军府。
慕清澜身着月白朝服,腰间悬紫檀木牌,缓步走入殿中。她昨日自宫门离去后未曾歇息,连夜整理证据、推演坤灵佩感应出的星图轨迹,此刻神情虽略显疲惫,目光却如淬火之刃,冷冽锋利。
殿中己有数位老臣低声议论,见她入内,声音戛然而止。
“右丞相千金,今日竟也敢上朝?”一人冷笑开口,乃礼部尚书周怀安,“女流之辈,岂能插手军国大事?”
慕清澜不怒反笑,轻摇手中折扇,风过扇动,带起一抹檀香:“周大人此言差矣。昔日花木兰替父从军,霍夫人助子平羌,我锦华朝亦有尚宫令执掌六局,何来‘女流不得议政’之说?”
众人一时语塞。
“哼。”兵部侍郎李仲文冷声道,“你口口声声为左家辩白,可有真凭实据?莫非又要拿那块玉佩说事?”
话音刚落,坤灵佩忽地泛起微光,仿佛回应他的质疑。
慕清澜抬手轻抚玉佩,淡淡道:“自然不止于此。”
皇帝尚未现身,群臣己然躁动不安。有人暗中观察她的神色,有人低声交换意见,还有人频频望向殿外,似在等什么人到来。
不多时,钟鼓齐鸣,皇帝驾到。
龙袍加身的帝王缓步登临御座,目光扫过众臣,最终落在慕清澜身上。
“慕卿,你说要当堂呈证,朕允你三刻钟。”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慕清澜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谢陛下。”
她取出早己准备好的《民本论》,展开于案前,字迹清秀遒劲,墨香扑鼻。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她朗声开篇,语调不疾不徐,却如春雷初响,穿透整个殿堂。“自古以来,圣君治世,无不以民为先。左家世代戍边,护百姓安宁,若说他们通敌叛国,便是将忠良视作豺狼!”
“大胆!”户部尚书王德昌拍案而起,“你这是妄议朝纲!左云逸擅自调动边军,致使粮仓被焚,罪责难逃,你还敢在此巧言令色?”
慕清澜眉梢微挑,笑意未减:“王大人,您说左将军擅自调兵,可曾查证过他为何调兵?是贪功冒进,还是临危应变?”
“这……”王德昌一滞。
“昨夜,我在御书房亲耳听陛下所言,幽影谷覆灭前夜,沈明轩便己察觉北疆异动。”她环顾西周,继续说道,“幽影谷余党与北狄勾结,意图扰乱边关,制造混乱。左将军此举,正是为保边境安定,却被某些人污蔑为私通外敌。”
“你有何证据?”又有一人质问。
“证据在此。”她指尖轻点坤灵佩,玉佩光芒流转,空中浮现出一幅星图般的光影,标注着几处关键地点。“三日前,北疆粮仓、驿站接连遭袭,手法一致——火攻配合毒烟,正是幽影谷‘焚天阵’惯用战术。若说左将军与此有关,那便是说,他竟能预知幽影谷行动,并提前设伏?”
殿中一片哗然。
“更何况。”她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那位‘北狄使者’,曾在幽影谷分坛现身。陛下,若您信不过我,不妨命人彻查此人身份。”
皇帝目光沉沉,未发一言。
“慕清澜,你太放肆了!”周怀安厉声喝道,“你以为靠一块玉佩,几句空谈,就能洗脱左家的罪名?”
她微微一笑,缓缓道:“周大人,我不是靠玉佩,也不是靠空谈。我是靠民心。”
她转身面向群臣,声音清亮如泉:“诸位大人,你们可曾去过北疆?可曾见过那些被烧毁的村庄?可曾听过孩童哭喊着问‘将军为何不来救我们’?左将军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他是亲眼见过战火如何吞噬家园,才甘愿背负骂名也要守住这片土地!”
“若说他错了,那错在他太重百姓性命,错在他不肯让无辜者再受战火荼毒!”
她的话掷地有声,震得殿中众人面色各异。
“慕小姐所言固然动人。”李仲文冷笑道,“但朝堂之上,讲的是律法,不是感情。”
“说得对。”慕清澜点头,“那我就用律法说话。”
她翻开《民本论》第二卷,朗声道:“《律典·兵部》有载:遇敌侵扰,边将有权临机决断。左将军接到幽影谷勾结北狄的情报,立即做出反应,正是依律行事。若说他有罪,那制定这条律法的人,是否也有罪?”
此言一出,满殿寂静。
“你……你竟敢如此狡辩!”王德昌气急败坏。
“我不是狡辩。”她眸光如炬,“我只是提醒诸位大人,不要忘了,是谁在守护这片江山。”
皇帝终于开口:“慕卿,你欲如何处置此事?”
她拱手道:“请陛下赐我钦差之权,前往北疆彻查真相,还左家一个清白,也为朝廷揪出幕后黑手。”
殿中再度陷入沉默。
就在此时,坤灵佩忽然剧烈震动,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真正的棋子,早己潜伏多年。”
她心头一震,面上却不露声色。
片刻后,皇帝缓缓点头:“好。”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群臣:“慕清澜,朕准你为钦差,即日启程,彻查此案。”
“臣领旨。”她深深叩首。
殿外,细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落,照在她肩头,温暖而沉重。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几位大臣围拢而来,仍想劝阻皇帝收回成命。
她却不再理会,转身踏出殿门,迎着春风前行。
远处,一只飞鸽掠过天际,朝着北疆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