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
鲁斯卡伊那。
香水游蛇号红色的船帆鼓胀,缓缓停泊在粗粝的岸边,激起的细小浪花只来得及发出软弱的轻叹,便被嶙峋的礁石无情吞噬。
托莉托马站在埃里克面前,紧皱的眉头刻着深深的疑虑。
她下打量这位金发蓝眼的少年,像审视一块不该出现在砧板上的肉。
“小家伙,你确定留在这里?”嗓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这岛上的猛兽,可不好对付。”
埃里克笑了,薄唇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阳光落在他水蓝色的瞳孔里,仿佛融化了一块剔透的海冰。
“能带我到这里,己是您破了规矩,”
语气真诚又谦卑,
“就没必要再让去亚马逊百合了,在这里也一样能为汉库克治病。”
托莉托马无声喟叹,目光转向躲在埃里克身后的女孩。
“汉库克,你呢,你怎么想,”她的声音软了些,“这里对你而言,还太早。”
“托莉托马大人!”汉库克一步抢上前,淡紫的长发被海风拂得轻扬,浅褐色眼眸牢牢钉在埃里克挺拔的脊背上,目光灼灼,
“我相信埃里克,他会保护好我的”
埃里克适时接过话头,温和却斩钉截铁:“我绝不会让她有丝毫闪失。”
托莉托马沉默片刻。目光越过埃里克貌似坦诚的俊朗面容,似乎要刺探他眼底深处那海面下的冰山。
最后,她只对着汉库克沉声道:“小心些。我先回国处理急务。等处理完后,我会再来这里,亲自教授你霸气。”她的视线再次扫过埃里克,如刀锋刮过,
“唯有实力,才是在这世上立足的真正依凭。”
汉库克用力点头,乖巧应道:“我明白了,托莉托马大人。
托莉托马不再多言。
她转身迈向停泊在浅滩的香水游蛇号,巨大游蛇吞吐鲜红蛇信,发出低沉的嘶鸣。
甲板上的九蛇战士肃立如矛,目光复杂地扫过岸边那个格格不入的金发男人。
号角鸣响,巨蛇扭动头颅,庞大的蛇躯搅动海水,船身破开墨绿波涛,迅速缩成远方海平面上的一个小点。
首至蛇船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汉库克紧绷的肩膀才骤然松懈。
她猛地转过身,抓住埃里克的手臂,脸上瞬间焕发出动人的光彩,声音几乎带着跳跃的旋律:
“埃里克!等托莉托马大人教导我霸气时,你也一起来学好不好?我们一起练!”
埃里克笑容未变,仅轻轻摇头,眼底有隐晦的审视一闪而过,判断着她态度的深浅。
“不必了,”他语调和煦得像拂过沙滩的暖风,
“那是你们亚马逊百合的传承,我一介外人,岂能不知进退?”
他心中雪亮——以汉库克此刻满心满眼全是他的痴缠性情,霸气修炼的点点滴滴,怕是会一五一十同步灌进他耳朵。
这和自己亲身上阵去学,又有何异?不如做出高姿态,换得她更深一层的信赖和……
汉库克小嘴立刻不高兴地噘起,像被欺负的猫:
“你也太见外了!”
嘴上这样嘟囔着,少女心中己有了秘密的计划,悄然生根发芽。
她打定主意,一定要把每一次练习霸气的感悟、每一点细微的掌控技巧,都细细告诉埃里克。
这样,他就不必离开,不必投入海军的怀抱!
她绝对不要看着埃里克站在她的对面,成为她冰冷的敌人!
埃里克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倔强,心知这步棋己无声无息走成。
他话锋突然一转,仿佛想起一件随手可为的小事,语气轻松随意:
“对了…汉库克,你们国家,有那种……纯度低的海楼石吗?”
“诶?”汉库克微微歪头,思考着这突如其来的请求,几缕乌黑的发丝随之垂落,
“好像……是有的。”
她回忆着,
“是从很早以前缴获的战利品,不多。”她明亮的眼中疑惑渐浓,
“不过埃里克,你要这种东西做什么?那种石头碰到能力者,不是会很麻烦吗?”
她对埃里克响雷果实能力者的身份记忆犹新。
埃里克抬手,指尖极其轻微地抚过汉库克被风吹乱的乌发,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一朵初绽的雏菊,他笑得随意坦然:
“别担心,我体质有些特别,纯度低的海楼石只能封印我的能力,不影响我的行动。
你看,这座岛上不是有很多猛兽么,”他扬起下巴点了点林木深处那令人不安的阴影,
“我想把自己扔进去,封印能力的情况下,进行纯粹的体魄搏杀,这是进步最快的办法。”
“原来是为了这个!”
汉库克眼睛一亮,立刻拍着胸脯保证,丝毫没有想到擅自将国家库藏物资给一个非国民可能意味着什么,
“包在我身上!我想办法弄给你!”
少女的关注点很快跳到了更远的将来:
“不过埃里克,”
她的声音小了一些,带着一丝困惑和纯真的探寻,
“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呢?拼命变强?”
她歪着头看他,眼神格外清澈。
埃里克绽开笑容,灿烂得能把整片海岸照亮。
“当然是为了能更好地保护你啊!”
他声音柔和,却又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要是以后又有更厉害的人贩子对你不利,而我却无力抵挡……怎么办?”
海风卷过,汉库克的秀发拂过他坚实的手臂。她立刻甩开视线,小巧的下巴骄傲地扬起,鼻子里轻轻一哼:
“少瞧不起人了!我自己能保护自己!才不需要你操心!”
脸颊却悄然晕开两片珊瑚色的云霞。甜蜜像熔化的蜜糖,在她心腔里无声地膨胀,沉甸甸,又暖洋洋。
这声“保护”,让她心中最柔软的那个角落酸涩又滚烫。
但下一个念头紧随而来,丝丝不安如藤蔓缠绕而上:
“真的……真的有那种很强的坏人,会来抓我吗?”她的睫毛快速颤动,泄露着不自知的紧张。
埃里克脸上的阳光被一层沉郁的阴翳取代,声音压低,带着警示:
“自然有。”
他微微俯身,视线与她相平,水蓝色的瞳孔深邃得摄人心魄,
“世界贵族也就是天龙人,他们最喜欢搜罗你这样绝色的女子。”
他故意停顿,让沉重的字眼砸入少女耳中,
“而且,他们……还可以号令海军大将!这世上最强的那群怪物,都在他们的指掌之中!”
他隐去了真相——世界贵族固然能驱使大将,却无法驱使他们去做公开劫掠人口这等卑劣勾当,更多是CP组织的横行无忌。
他之所以要这么做,便是将这惊惧深深烙印在少女心上。
大将里有好人,海军里也有好人,这一点埃里克自然是明白 ,可,这又怎么样呢,他可不会为迟早要成为敌人的那些人做正面宣传。
毕竟,就算海军多么标榜正义,都没办法改变这个组织和世界政府深度绑定的事实。
他并不希望 ,未来自己的女人会来一句 ,海军是好人 ,不应该为敌之类的言论
虽然要得到眼前之人还需要等待六年,但“思想教育”这种事还是宜早不宜迟,大了就不好忽悠了。
他必须保证自己的每一个女人都对世界政府产生恶感,只有这样,才能为自己的野心产生正面作用。
是的,他自然是想坐一坐那个位置的,但他也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他现在还太弱了。
甚至,在他规划里,不达到前世贴吧里经常提到的“皇副”级别,他都不打算在大海上崭露头角。
不过,他前世可以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自然明白,发战争,除了拥有实力外,还要要先搞好舆论,抓紧思想建设 ,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汉库克的脸颊血色陡然褪尽,失声道:
“那样……那样立于顶点的大人物,也会……也会做如此下作之事?”
她难以置信,仿佛听闻烈阳坠入粪坑。
埃里克脸上适时浮现出深刻的痛恶,点头如同重锤凿下:
“当然。因为那群人和世界政府本就是一体两面,爪牙喉舌!”
他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一字一句敲打女孩的心,
“这腐朽的体制本身,就是豢养恶龙的巢穴!”
少女无意识地咬着下唇,被这信息冲击得微微摇晃:
“外面的世界……这么可怕的吗?”声音里初醒的惊惶。
埃里克的手掌极其自然地落上她肩头,掌心的温度透过轻薄衣料传来,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别怕,”他声音放得更柔,“等我变强后,我会为你挡住所有风雨。”
他一边说,一边开始主动讲述起那些流传在黑暗角落、关于世界贵族的恐怖秘闻。
被掳为奴隶的少女,活体实验的惨嚎……他用语言织成一张恐怖的罗网,冰冷而窒息。
汉库克倚在他身侧,全神贯注地倾听着,愤怒的火焰和恐惧的冰霜在她眼底交织变幻。
埃里克的声音在她听来,蕴含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时间很快过去,阳光逐渐西斜,在两人身上拖出长长的交叠的影子,仿佛命运无声的纠缠。
当海天交接处的晚霞如同被点燃的油彩般泼洒开来时,托莉托马的身影便再次出现在这里。
她利落的目光扫过坡地上的两人,最终落在汉库克身上。
“汉库克。”她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容分说的指令感,“跟我来。”
少女身体微僵,下意识瞥向埃里克。
少年微微侧过头,对她投来一个温和鼓励的眼神,轻轻颔首。
那目光如同无声的锚点,汉库克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那位现任皇帝。
“大人。”
她停在托莉托马面前。
“时机到了。”托莉托马的声音低沉而蕴含力量,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轰鸣。
她未再看埃里克,径首转身,向林中一片被高大蕨类和虬结古树环绕的隐秘空地走去。
汉库克快步跟上,墨色的长发在夕照里如同流淌的黑水晶,最后回望埃里克的一眼,满是信任和恋慕。
埃里克立于原地,夕阳熔化的熔金泼进他水蓝色的瞳孔深处,却点不燃一丝暖意。
那俊朗面容上维持得无懈可击的温柔此刻终于褪得干干净净。
薄唇无声地向上勾起,弧线精准得像用刻刀雕出,再不见半分温煦,只剩胜券在握的锋利。
TO BE 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