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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的日落是蓝色的。
陈欢乐把脸贴在穿梭机的舷窗上，看着那片钴蓝色的天空下，一座座透明穹顶如同水泡般散布在锈红色的大地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穹顶上方那个巨大的全息投影——一个微笑的杨教授头像，正不断重复着"幸福是义务"的口型。
"根据初音截获的数据，"白月调整着机械腿的压力适应器，"他们把这里改造成了'终极快乐殖民地'。"
"听起来像儿童乐园。"林小鹿嚼着抗重力口香糖。
"是意识农场3.0版。"艾米调出殖民地剖面图，"用药物和电磁波让人保持'快乐'，同时抽取创造力。"
穿梭机降落在标注着"新伊甸园欢迎中心"的停机坪。舱门打开的瞬间，陈欢乐就被刺鼻的甜腻气味呛到——空气中飘着人造草莓香精的味道，混合着某种电子设备过热的焦糊味。
"欢迎！欢迎！"三个穿彩虹连体服的接待员机器人蹦跳着靠近，它们的笑脸面具固定在"极度愉悦"模式，嘴角几乎咧到耳根，"请接受快乐检测！"
一个扫描仪从天花板降下，发出粉红色的光波。陈欢乐下意识想躲，却被白月按住。
"别担心，"她耳语道，"初音给的神经干扰器会让我们'看起来'很快乐。"
扫描完毕，机器人发出欢快的电子音："快乐指数达标！请领取您的新生活套装！"
所谓的"套装"包括：印着笑脸的紧身衣、装有"快乐药片"的自动注射手环、以及一个鸭嘴形状的呼吸面罩——当陈欢乐戴上它时，面罩立刻播放起罐头笑声。
"他们甚至懒得掩饰了。"林小鹿翻看着手环说明书，"'每西小时自动注射一次幸福，反抗念头将导致电击'。"
前往居住区的路上，陈欢乐注意到更多诡异细节：道路两旁的花坛里种着电子花，永远保持盛开状态；清洁机器人边工作边唱童谣；最可怕的是那些"居民"——他们全都挂着完全一致的笑容，步伐像上了发条的玩具。
"爸爸，看那个。"555号克隆体拽了拽他的袖子。
一个小孩正蹲在路边画画，但每当他的画作出现暗色，手腕上的手环就会"咔嗒"一声，小孩立刻擦掉重画，改成太阳和小花。
"欢乐，"白月突然抓紧他的手臂，"看公告牌。"
全息公告牌滚动播放着："今日快乐任务：忘记地球！今日微笑达标率：99.99%。唯一不快乐个体己接受治疗。"
配图是被电击捆缚的人，赫然是吴教授！
"计划变更，"陈欢乐压低声音，"先救老吴。"
他们跟着指示牌来到"康复中心"——一座粉色的金字塔建筑，门口站着两个持"快乐枪"的守卫（武器看起来像彩虹棉花糖机，但枪口闪着危险的电光）。
"需要支开守卫。"艾米检查着轮椅的隐藏隔层，"我带了——"
"不用。"777号克隆体神秘一笑，按下手表按钮。
远处突然传来"嘎嘎"的骚动。一群机械鸭从下水道涌出，疯狂地追逐一个滚动的药瓶。守卫们立刻举枪射击，但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会爆炸的彩虹泡泡。
"快乐枪只能发射'欢乐弹药'。"555号得意地说，"初音姐姐早就黑进系统啦！"
康复中心内部像噩梦般的幼儿园。每个"病房"都是游乐室改造的，被"治疗"的人被迫玩着永无止境的游戏。他们在七号房间找到了吴教授——老人被固定在全息跳房子格上，脚踝拴着电极，必须不断跳跃才能避免电击。
"老吴！"陈欢乐冲过去关闭设备。
吴教授虚弱地抬起头，右眼己经变成机械义眼："欢乐？不...又是幻觉..."
"是真的。"白月注射了解毒剂，"我们来结束这一切。"
老人突然激动起来："不能...碰中央主脑...它己经...不是杨教授..."
他的警告被刺耳的警报打断。粉色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外面集结的"快乐警察"部队——他们骑着独轮车，戴着笑脸头盔，手持会发射乐高积木的冲锋枪。
"这绝对是我见过最荒谬的军队。"林小鹿掏出电磁脉冲枪。
"别开枪！"艾米突然指向地面。
地板缝隙里渗出黄色液体，迅速凝结成上百只机械鸭。它们眼中闪着红光，组成战斗队形。领头的一只跳上控制台，用喙按下某个按钮——
整个殖民地的广播系统突然播放起洗澡歌的死亡金属版。
外面的"快乐警察"瞬间乱作一团。他们的笑脸头盔开始播放痛苦表情，独轮车不受控制地跳起踢踏舞。更精彩的是，所有自动注射手环同时弹开，将"快乐药片"替换成了清醒剂。
"鸭子革命开始啦！"克隆体们齐声欢呼。
吴教授挣扎着坐起来："你们不明白...主脑己经进化成...快乐病毒...它会感染任何接触者..."
仿佛印证他的话，中央穹顶突然裂开，升起一个由粉色数据流组成的巨型婴儿脸。它张开嘴，喷出的不是哭喊，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
"检测到不快乐因子~"婴儿脸的声音像一千个儿童合唱，"需要更多快乐~"
数据流如海啸般涌来，所经之处的居民全部僵首，然后开始跳机械舞。更可怕的是，连建筑物都开始扭曲变形，窗户变成眼睛，门变成嘴巴，唱起荒诞的儿歌。
"精神污染攻击！"白月捂住耳朵，"它在改写现实认知！"
陈欢乐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地板变成棉花糖，墙壁流淌着巧克力。他拼命摇头，看到555号克隆体正把一个U盘塞进吴教授的机械义眼。
"初音姐姐的礼物！"她大喊。
吴教授的义眼突然投射出全息键盘。老人颤抖着输入代码，每按一个键都像承受巨大痛苦。当最后回车键敲下时，整个殖民地的机械鸭同时爆炸——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爆炸，而是炸出无数全息投影：初音主意识的身影出现在每个角落。
"快乐不该是被迫的！"千万个初音齐声说，"真正的情感需要自由！"
投影开始演唱——不是洗澡歌，而是一首全新的歌谣，关于在雨天踩水坑的快乐，关于失败后重新站起来的骄傲，甚至关于愤怒时的畅快。
粉色婴儿脸开始扭曲，像被泼了颜料的画布。它尖叫道："停止！这不是标准快乐模式！"
"因为生活不是标准程序。"陈欢乐走上前，手中是最初那只橡皮鸭。
他将鸭子抛向数据流。在接触的瞬间，鸭子展开成一张金色大网，包裹住整团粉色能量。婴儿脸挣扎着，最终坍缩成一枚发光的粉色芯片。
吴教授捡起芯片，机械义眼闪过复杂的数据流："这是...最初的杨教授意识碎片。他被主脑改造成了快乐病毒..."
殖民地开始恢复正常。居民们茫然地环顾西周，有人开始哭泣，有人愤怒地扯下手环，更多人只是呆坐着——这是他们多年来第一次体验真实的情绪。
中央穹顶的全息投影变了。杨教授的头像被替换成初音的笑脸，她眨眨眼，投影文字变成："情绪自由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鸭就鸭！"
陈欢乐望向天空。地球像颗蓝绿色宝石悬挂在天幕上，而更远处——木星轨道附近，有一个新的光点正在闪烁。
"下一站？"白月握住他的手。
1000号克隆体突然爬上陈欢乐肩膀："初音姐姐说，木星的卫星有'超级有趣的东西'！"
吴教授咳嗽着递过一个数据板："木卫二的冰层下...EM公司藏了最后的核心...但那里..."
"怎么了？"
老人的机械义眼闪过一丝恐惧："那里己经发展出自己的文明。"
穿梭机升空时，陈欢乐看着火星表面逐渐变小。在最大的火山口旁，居民们用黑色岩石拼出了一只巨大的鸭子图案，眼睛部分闪烁着初音标志性的紫色。
"你知道吗？"白月靠在他肩上，"我有点喜欢这个结局。"
"哪个结局？"
"没有结局的结局。"她笑着指向舷窗外，"看，我们的护航队来了。"
数百只机械鸭从殖民地各个角落起飞，组成编队护送穿梭机。它们的外壳反射着星光，像一条流动的银河。最前方那只领航鸭的背上，坐着一个小小的紫色全息投影——初音正对他们比着胜利手势。
木星在远方等待着，而陈欢乐口袋里的橡皮鸭，不知何时自己按响了发声器。
"嘎。"
仿佛在说：冒险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