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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夜市像被打翻的调色盘，烤串的油烟、冰糖葫芦的甜香、劣质香水的味道混在一起，在昏黄的路灯下蒸腾。永琪攥着钱包站在糖画摊前，脚尖蹭着地面——这是她性转后第一次来夜市，看着周围推搡的人群，社恐的本能让她想往后躲，手里却捏着贺野塞的五十块钱，他说“给你买糖画，别总躲在网吧啃泡面”。
“想要哪个图案？”摊主挥着长柄勺，糖浆在青石板上拉出金丝。
永琪的视线黏在模板上的“魔法少女”图案上，指尖刚要指，就听见身后传来个温和的声音：“老板，要个机甲战士，再要个星星法杖。”
她回头，看见罗伊珩站在路灯下，白衬衫的袖口卷着，露出的手腕沾了点糖浆，手里举着个刚做好的糖画——是《机甲少女》里的主角机甲，线条流畅得像从动漫里走出来的。
“你怎么在这？”永琪的声音有点闷，社恐让她对突然出现的熟人总是很紧张。
“陪管家来买降压药，路过看见你站在这发呆。”罗伊珩把机甲糖画递给她，自己拿着刚做好的星星法杖，“苏小棠说你最近在肝《机甲少女》的新副本，打BOSS时总用星星法杖技能。”
永琪的手指僵了僵。她确实在苏小棠面前抱怨过“新BOSS血太厚，法杖技能冷却太长”，没想到会被传出去。罗伊珩看出她的局促，把糖画往她手里又送了送：“摊主说这个机甲的糖浆里加了青柠汁，你上次说青柠味和打游戏很配。”
她低头咬了口糖画，青柠的酸混着冰糖的甜在舌尖炸开，像游戏里的buff特效。视线落在罗伊珩手里的星星法杖上，突然发现糖丝勾勒的星轨和他笔记本上画的很像——上周在图书馆，她瞥见他在演算纸上画过类似的图案，当时还以为是数学公式。
“你也喜欢机甲少女？”
“为了看懂你的游戏首播，补了两晚剧情。”罗伊珩笑了笑，眼角的光在路灯下很软，“主角刚转学那阵，总躲在天台吃便当，被同学笑‘不合群’，但她每天都偷偷练机甲操作，想保护被欺负的同学。”他顿了顿，看着她攥紧糖画的手指，“那种努力融入新环境的样子，很让人佩服。”
永琪的睫毛颤了颤。她性转后总觉得自己像“闯入者”，课堂上不敢举手，走廊里怕被围观，连去食堂都要等贺野把饭打好才敢坐下。这些藏在社恐下的挣扎，她以为只有自己知道。
“你不用……”她想说“不用特意了解这些”，却被罗伊珩打断。
“不是特意。”他舔了口星星法杖的糖尖，动作自然得像在聊天气，“只是觉得，能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哪怕被人说‘奇怪’，也很厉害。”
周围突然传来一阵哄笑，几个男生推搡着从旁边经过，差点撞到永琪。罗伊珩的手快得像游戏里的格挡技能，瞬间挡在她身前，手肘撞到了身后的铁桶，发出哐当响，他却像没察觉，只问：“没撞到吧？”
永琪摇摇头，看见他白衬衫的肘部沾了块油渍，是刚才撞铁桶蹭的。他明明最怕麻烦（上次苏小棠不小心把可乐洒在他书上，他皱眉擦了十分钟），此刻却毫不在意，只是把她往人群外拉了拉，保持着不会让她紧张的距离。
走到路口时，贺野背着书包从巷子里冲出来，看见永琪手里的机甲糖画，又看了看罗伊珩肘部的油渍，眉头瞬间拧成疙瘩：“跟他混什么？这破糖画有什么好吃的，走，我带你去吃章鱼小丸子。”
“我……”永琪刚想解释，就被贺野拽着往巷子里走，他的手指攥得很紧，像怕她跑掉。
走了没两步，身后传来罗伊珩的声音：“永琪，你的星星法杖忘拿了。”
贺野猛地停住脚。罗伊珩跑过来，把星星法杖糖画塞进她另一只手里，视线在贺野攥着她手腕的手上顿了顿，却只笑了笑：“这个加了薄荷糖霜，晚上打游戏不容易困。”
他转身离开时，白衬衫的肘部还沾着油渍，在路灯下像块突兀的补丁，却走得很从容。
“装什么好心。”贺野骂了句，却把永琪往自己身边又拽了拽，避开迎面而来的自行车，“他那种大少爷，懂什么夜市？也就是图新鲜。”
永琪咬着星星法杖糖画，薄荷的凉混着冰糖的甜在喉咙里散开。她看着罗伊珩远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他刚才说的“主角努力融入新环境”——他看到的不是“性转的永琪”，而是这个在人群里笨拙躲闪、却依然攥着糖画的自己，像看到那个躲在天台练操作的机甲少女，带着点生涩的勇敢。
巷子里的章鱼小丸子摊飘来香味，贺野把热腾腾的丸子塞进她手里，烫得她指尖发红。永琪看着他手忙脚乱找纸巾的样子，又想起罗伊珩递糖画时避开她指尖的动作——一个像夏天的冰可乐，首接又热烈；一个像春天的薄荷糖，清爽又妥帖。
她突然觉得，罗伊珩的温柔从不是窥探，而是观察。他没追问她为什么怕人群，没打听她为什么总躲着人，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把青柠糖画、薄荷糖霜、星轨图案这些细碎的东西，悄悄递到她面前，像在说“我看见你的努力了，这样就很好”。
咬下最后一口星星法杖时，永琪的嘴角偷偷翘了起来。或许夜市也没那么可怕，至少在这里，有人会记得她喜欢的味道，会在她被人群挤到时挡在身前，会把藏在细节里的温柔，裹在糖浆里递过来。
这样的罗伊珩，大概很难让人讨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