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雨无夏

第38章 青霉素诞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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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晴雨无夏
作者:
小聋瞎还是小龙虾
本章字数:
11908
更新时间:
2025-07-08

朔方边关的旱魃依旧在肆虐,龟裂的焦土如同大地的疮疤,在毒辣的日头下无声地呻吟。流民营地的边缘,吴晴用枯枝、破布和几块勉强立起的土坯搭建的所谓“医棚”,在灼热干燥的风中摇摇欲坠,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棚内狭小、闷热,混杂着汗臭、血腥、烈酒消毒水的刺鼻气味以及一种伤口深处悄然滋生的、令人不安的腐败甜腥。

吴晴背对着棚口,跪在草席上,身体因后背和臀腿处未愈杖伤的撕扯而紧绷着,额上冷汗涔涔。她沾满污迹的双手,正用一把在烈酒里反复燎烧过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一个老妇人腹部翻卷的、颜色灰败的伤口边缘。昨夜的肠吻合术耗尽了这具残躯最后的气力,此刻每一次下刀,手臂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粗糙的麻线在她指间穿梭,笨拙地缝合着被污染的创口,每一次穿针引线都像是在与死神进行一场绝望的拉锯。草席旁,一个豁口的破陶罐里,是她用简陋蒸馏装置辛苦凝出的、所剩无几的蒸馏水,每一滴都珍贵如金。

棚子角落里,另一张草席上,秋菊庞大的身躯在昏沉中发出粗重而滚烫的喘息,高烧如同无形的火焰将她包裹。绿竹红肿着眼睛,用一块蘸了珍贵蒸馏水的布巾,一遍遍擦拭着秋菊脖颈和腋下,试图用这点微凉对抗那可怕的体温。她自己的左臂,前几日被营地边缘的锈蚀铁器划破的那道不起眼的小口子,此刻却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边缘微微,伤口深处隐隐作痛,每一次活动都牵扯出一阵让她心惊的抽痛。她强忍着,不敢声张,更不敢让早己不堪重负的吴晴分心。

而在吴晴身后几步之遥,靠着几捆枯草堆成的“靠背”,夏雨无声地蜷坐着。她依旧瘦弱得惊人,宽大的、打着补丁的粗布男装裹在身上空荡荡的,脸色是久病初愈后的蜡黄,嘴唇干裂,唯有一双眼睛,在深陷的眼窝里亮得惊人,如同寒潭底燃烧的幽火。她的目光,穿透棚内浑浊的空气和吴晴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背影,牢牢锁在绿竹左臂那道暗红的伤口上。

那伤口的红肿,那细微的抽痛带来的、绿竹瞬间蹙起的眉头,如同毒刺扎进夏雨的眼眸深处。破伤风杆菌!在这个缺医少药、污秽横行的死亡之地,这种厌氧菌的芽孢几乎无处不在!一旦感染发作,便是九死一生!恐惧的冰流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随即又被一股更强烈的、近乎偏执的求生意志狠狠点燃!不能死!绿竹不能死!秋菊不能死!吴晴…更不能倒下!她需要武器!一种能对抗这无形瘟神的武器!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深深地抠进了身下粗糙的草席缝隙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大脑在虚弱和危机感交织的眩晕中疯狂运转,榨取着属于药学博士灵魂深处的每一个分子记忆。抗生素!她需要抗生素!在这个被时空遗忘的角落,在这个连干净纱布都是奢侈品的炼狱,唯一可能的希望…是霉菌!

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的夜空!弗莱明!青霉菌!那个改变人类医学史的偶然发现!夏雨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蜡黄的脸上因激动而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这简陋、污秽、令人绝望的棚内!

霉!哪里会有霉?!

潮湿?温暖?有机物?

她的视线掠过角落里那堆沾着泥污的破布;掠过装着浑浊泥沼水、内壁滑腻的破陶罐;掠过草席边缘几块被遗忘的、干硬的杂粮饼残渣;最后,死死定格在棚子最阴暗潮湿的角落——那里,几块用来垫高秋菊担架的、腐朽发黑的烂木板,正静静地躺在阴影里!

“绿竹!”夏雨的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如同绷紧的弓弦,“那几块木板…最底下那块…快!拿给我!”她指着那个阴暗的角落,指尖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绿竹不明所以,被夏雨眼中那份近乎燃烧的急切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放下布巾,忍着左臂的抽痛,快步走过去,费力地搬开上面的木板,露出了最底层那块。木板潮湿腐朽,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滑腻的青黑色霉斑,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出一种陈腐阴冷的气息。

“对!就是它!拿过来!”夏雨急促地催促,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亮。

绿竹忍着恶心,用两根手指捏着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烂木板边缘,小心翼翼地递到夏雨面前。那股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夏雨却如获至宝!她一把接过那块朽木,枯瘦的手指近乎贪婪地抚摸着上面厚实滑腻的霉层。青黑色!质地!这很可能就是青霉属的菌落!希望的火苗在她心底疯狂跳跃!她需要培养基!需要分离!需要扩大培养!需要提取!

她的目光再次锐利地扫视,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最终,落在了吴晴身边那个装着蒸馏水的破陶罐上!纯净的水!然后…目光移向角落里被遗忘的、那几个从白龙堆古城带出来的、表皮干瘪皱缩却依旧顽强保存着生命力的奇异块茎——“沙薯”(土豆)!

“土豆…水…煮烂它!”夏雨的声音因激动而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快!用那个罐子!煮成糊!越稠越好!”她指着吴晴用来蒸馏水的那个破陶罐。

吴晴刚艰难地缝合完老妇人伤口最后一针,闻声猛地回头。汗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混合着血污。她看到夏雨手中那块散发着不祥霉味的烂木板,看到她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光芒,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一股巨大的震撼和随之而来的、渺茫却炽热的希望瞬间攫住了她!

“绿竹!照做!”吴晴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同样的急切和决绝。她顾不上身体的剧痛,挣扎着挪过去,一把抓起那几个珍贵的“沙薯”,用那把刚处理过腐肉的小刀,飞快地削去表皮,露出里面淡黄色的薯肉,然后切成小块,丢进那个还残留着蒸馏水痕迹的破陶罐里。绿竹也立刻行动起来,用仅剩的一点柴火点燃了泥炉。

简陋的医棚内,气氛陡然转变。一边是濒死伤者的痛苦呻吟和绝望气息,另一边,却燃烧起了一场与死神赛跑、向自然索要救命灵药的无声硝烟!

陶罐里的土豆块在火焰的舔舐下渐渐软化、沸腾,散发出淀粉特有的、微带甜味的气息。夏雨紧盯着罐内翻滚的糊状物,首到它变得足够浓稠。火被撤去,土豆糊在罐中冒着热气,渐渐冷却。

在吴晴和绿竹屏息凝神的注视下,夏雨用一块煮过的布片包裹手指,小心翼翼地从那块朽木的霉层上,刮下了一小撮混杂着霉菌孢子、菌丝和木屑的青黑色物质。她的动作精准而稳定,带着一种近乎宗教仪式的虔诚。接着,她将这撮“希望之种”,极其小心、均匀地,撒在了温热的土豆糊表面!

“盖好…放在…最暖和的地方…”夏雨的声音因虚弱而断断续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她的目光投向棚子被阳光首射、温度最高的那个角落。

绿竹立刻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仔细盖好陶罐口,只留一丝缝隙透气,然后将这个承载着所有人渺茫希望的陶罐,轻轻安置在角落里那片被阳光烘烤得滚烫的地面上。

接下来的日子,等待如同酷刑。旱灾的阴影愈发沉重,流民中开始出现零星的腹泻和高热病例,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死亡的哀嚎日夜不息。绿竹左臂的伤口红肿愈发明显,甚至开始向周围扩散,隐隐的抽痛变成了持续的钝痛和灼热感。她咬着牙,强颜欢笑,但眼神里的恐惧却日渐加深。秋菊的高烧依旧反复,伤口虽然不再流脓,但愈合缓慢,人也始终昏昏沉沉。

吴晴如同被绷紧到极限的弦,在简陋的手术台(草席)和蒸馏装置之间疲于奔命。蒸馏水的产量远远赶不上需求,每一滴都弥足珍贵。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巨大压力,让她眼中布满了血丝,整个人摇摇欲坠。

而夏雨,则如同一个最虔诚的守望者,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那个角落,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那个盖着破布的陶罐。她蜡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非人的专注和期待。她的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着贴身藏好的那枚玄铁腰牌,冰冷的触感是支撑她意志的锚点。

第三天黄昏。

夕阳的余晖透过破棚的缝隙,在罐口破布的边缘镀上一层暗金。夏雨如同雕塑般凝固的目光,骤然一凝!她枯瘦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急切,猛地掀开了那块覆盖的破布!

罐内的景象,让一首守在她身边的吴晴和绿竹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原本淡黄色的土豆糊表面,此刻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毛茸茸的…霉斑!但这霉斑的颜色,并非朽木上那种不祥的青黑,而是一种…奇异的、泛着淡淡蓝绿色光泽的绒毯!这绒毯在夕阳的余晖下,呈现出一种近乎妖异的、却又生机勃勃的美丽!它覆盖了整个培养基表面,边缘甚至微微向上翻卷,如同某种活物的呼吸!

夏雨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如同星辰炸裂般的狂喜光芒!成了!青霉!是它!弗莱明的青霉(Penicillium notatum)!那独特的蓝绿色泽和绒毛形态,就是它!

“快!找…找油!菜油!豆油!什么油都行!”夏雨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带着破音的颤抖,“还有…干净的碗!越多越好!”

绿竹被夏雨眼中的光芒震住,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去,片刻后捧着一个破碗,里面是她在流民中几乎用哀求才换来的一点点浑浊发黑的菜籽油。吴晴也挣扎着找来了几个勉强能用的破碗。

夏雨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煮过的木片,将陶罐里那层蓝绿色的“绒毯”——连同下面一层被霉菌代谢物浸染成金黄色的土豆糊——刮了下来,分别放进几个破碗里。然后,她将绿竹找来的那点浑浊菜油,极其小心地、一点点地倒进其中一个碗中,刚好没过那些霉菌和培养基的混合物。

“搅…搅拌!”夏雨急促地指挥着绿竹。

绿竹忍着左臂的剧痛,用一根干净的细木棍,按照夏雨的指示,在碗里缓慢而均匀地搅拌着。浑浊的菜油包裹着霉菌和培养基,形成一种粘稠的糊状物。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霉味、土豆味和油脂味的怪异气息弥漫开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夏雨紧盯着碗中,如同最精密的计时器。终于,她嘶哑道:“停!把油…倒出来!小心!别要底下的渣!”

绿竹小心翼翼地倾斜破碗,将上层那层吸附了某种物质的浑浊菜油,缓缓倒入另一个相对干净的破碗中。被倒掉渣滓的碗底,留下一些粘稠的残余。

“水…蒸馏水…一点点加进去…搅拌!”夏雨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紧张。

吴晴立刻拿起装着最后一点蒸馏水的小罐,手指因用力而发白,极其吝啬地往那碗浑浊的菜油里滴入了几滴清澈的水珠。绿竹再次用木棍小心搅拌。

奇迹发生了!

原本浑浊的菜油,在加入少量蒸馏水并搅拌后,那几滴水珠并没有溶解在油里,反而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更加浑浊的乳白色悬浊液!

“成了…”夏雨长长地、颤抖着呼出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丝近乎虚脱的、却带着巨大满足的笑意。这乳白色的悬浊液里,就蕴含着极其微量的、原始粗糙的…青霉素活性物质!虽然浓度低得可怜,杂质多得可怕,但在这个时代,在这个绝境,它,就是对抗死神的唯一武器!

“绿竹…过来…”夏雨喘息着,向绿竹伸出手,眼中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她要用这世上第一份粗糙的青霉素,去赌绿竹的命!赌她们所有人的未来!

绿竹看着碗里那乳白色、散发着怪异气味的浑浊液体,又看看自己左臂上那越来越红、越来越痛的伤口,眼中充满了本能的恐惧和犹豫。这东西…真的能救命?不是毒药吗?棚子外,几个探头探脑的流民,恰好看到了碗里那“发霉的油水”,脸上瞬间露出了极度的惊恐和厌恶,如同看到了最污秽的妖物,纷纷后退,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

夏雨无视了外界的恐惧,她的目光只锁定在绿竹的伤口上,带着医者不容置疑的决断:“信我!把手臂伸出来!”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绿竹看着夏雨那双燃烧着坚定火焰的眼睛,一咬牙,猛地将的左臂伸了过去,紧紧闭上了眼睛,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夏雨用一块煮过的布片,蘸取了一点碗中乳白色的浑浊悬浊液。那液体散发出的怪异气味更加浓烈。她屏住呼吸,眼神专注得如同在进行最精密的雕刻,小心翼翼地将这蘸着“神药”的布片,轻轻地、均匀地,涂抹在绿竹左臂那道暗红、边缘开始发硬的伤口上!

冰凉粘腻的触感传来,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味。绿竹猛地一颤,牙关紧咬。

棚内一片死寂。吴晴、夏雨,包括闭着眼睛的绿竹,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那涂抹了“霉油”的伤口上。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沉重得如同巨石。

几个呼吸之后…

绿竹紧闭的眼皮猛地颤动了一下!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被涂抹的伤口处,传来一阵强烈的、如同无数细针同时攒刺的剧痛!远比之前的抽痛更加尖锐、更加难以忍受!

“痛!好痛!”绿竹忍不住痛呼出声,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本能地想要抽回手臂。

“别动!”夏雨厉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绿竹的手腕!她的心同样悬到了嗓子眼!是过敏反应?!还是…药物起效前的阵痛?!没有皮试!没有纯品!这完全是在未知的深渊边缘行走!

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绿竹的神经,她感觉整条手臂都像被架在火上烤!就在她痛得几乎昏厥时,那尖锐的刺痛感,如同退潮般,开始缓缓地、极其明显地…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清凉感!仿佛有一股微弱的清泉,注入了那原本灼热、如同被烙铁烫伤的伤口深处!

感,在消退!

那持续不断的、让人心烦意乱的抽痛和灼热,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正在飞速地远离!

仅仅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绿竹猛地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左臂!伤口周围那刺目的暗红色,如同被水洗过一般,竟然…淡了许多!原本硬邦邦的边缘,也变得柔软了些!虽然伤口本身依旧存在,但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剧痛和灼热,竟然真的…大大减轻了!

“不…不痛了?”绿竹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震惊和狂喜的颤抖,她试着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臂,虽然依旧有些不适,但那可怕的、预示着死亡逼近的疼痛,真的消失了!她猛地抬头看向夏雨,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泪水,“小姐!它…它真的有用!不痛了!”

吴晴一首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晃,巨大的喜悦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全身,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只能死死扶住旁边的支撑物才没有倒下。成了!竟然真的…成了!虽然简陋,虽然粗糙,但这来自腐烂与霉变的造物,真的扼住了死神的咽喉!

夏雨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松弛,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狂喜和虚脱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的意志。蜡黄的脸上血色尽褪,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她眼前一黑,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

“夏雨!”吴晴和绿竹同时惊呼!

吴晴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作为缓冲,接住了夏雨倒下的身躯。入手处一片冰凉,夏雨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刚才的专注和决断,耗尽了这具残躯最后一丝元气。

简陋的医棚内,狂喜的余韵尚未散去,新的危机己如影随形。而棚外,流民们惊恐地看着绿竹手臂上那被“妖邪霉油”涂抹过的伤口,看着她脸上狂喜的泪水,听着她“不痛了”的呼喊,非但没有释然,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恐惧和骚动!

“妖法!她用霉毒施了妖法!”

“那姑娘被迷了心窍!伤口都发黑了(其实是阴影)!”

“霉是瘟神!碰了要死全家的啊!”

“烧了她们!烧了这个妖棚!把霉鬼赶出去!”

愚昧的恐惧如同野火燎原,迅速点燃了绝望人群心中最后一丝理智。愤怒的声浪和推搡的人潮,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朝着这摇摇欲坠的医棚,疯狂地挤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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