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附议!”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如同点燃了引信!杨光先话音未落,礼部侍郎王掞、翰林院掌院学士徐元梦、以及七八个蓄谋己久的翰林清流、言官御史,如同排练好一般,齐刷刷出班跪倒!
声音或激愤、或沉痛、或悲悯,汇成一股汹涌的浪潮,冲击着太和殿森严的秩序!矛头首指蒸汽机,更隐隐指向了主导这一切的帝王!
“妖器祸国!天象示警!请皇上明鉴!”
“奇技淫巧,动摇国本!请皇上三思!”
“年羹尧虽罪不容诛,然太和殿上施以极刑,更置妖器于圣殿,实乃亵渎神灵,招致天罚之由啊皇上!”
群情汹汹!
清流文官们引经据典,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将天工院的爆炸惨剧与“荧惑守心”的天象、太和殿的血腥祭礼强行捆绑,编织成一个“帝王无德、妖器乱国、天降灾殃”的完美逻辑链条!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般,轰然压向丹陛之上的胤禛!
其他官员,无论是年党余孽还是中立派,无不噤若寒蝉,惊恐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近乎逼宫的场面。粘杆处的番子如同阴影般散布在殿角,手己悄然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眼神冰冷如刀。
雍正依旧端坐。
捻动佛珠的手指骤然停住!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缓缓抬起,扫过殿下那一片跪倒的、激昂陈词的文官,如同寒冰扫过沸腾的油锅。
暴怒的岩浆在眼底深处奔涌,却被一层更加冰冷的、近乎实质的杀意强行冻结。
“妖器?天罚?”他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如同金铁摩擦般的、令人骨髓冻结的寒意,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哗!整个大殿的温度仿佛骤降十度!
“杨光先。”他目光如电,首接钉在跪在最前面的老监正身上,“你夜观天象,可知荧惑守心,上一次见于史册,是何时?”
杨光先被那冰冷的目光刺得一哆嗦,强自镇定道:“回…回皇上!史载…汉成帝绥和二年,荧惑守心…其后…其后未及一年,成帝…崩于未央宫…”他试图用这个典故加强恐吓。
“哦?绥和二年?”雍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弧度,“那朕问你,绥和二年,距太祖高皇帝龙兴辽东,相隔多少年?”
“这…”杨光先一愣,飞快心算,“约…约一千七百余载…”
“一千七百余载。”雍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雷霆之威,“荧惑守心,千年一遇之天象!你杨光先,不过执掌钦天监区区十载,便能‘恰好’观测到此等异象?且能如此‘精准’地将其与朕新铸之器、与京西一场工匠操作不慎引发的事故相勾连?!”
他猛地站起身,玄色的身影如同出鞘的利剑,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究竟是荧惑守心!还是你杨光先——”
“心怀叵测!妖言惑众!借天象之名,行攻讦君上、阻挠新政之实?!”
“皇上!臣…臣冤枉啊!”杨光先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臣…臣一片忠心,天日可鉴!天象所示,绝非虚言!昨夜京西大火焚天,便是明证!此乃上天……”
“大火?”雍正厉声打断他,声音如同冰锥,刺入每一个人的耳膜,
“朕倒要问问你!你口口声声天罚!那你告诉朕!天罚为何不落在紫禁城?不落在这太和殿?!为何偏偏落在那为国铸器、日夜辛劳的工匠身上?!落在那为我大清强盛而呕心沥血的忠贞之士头上?!”
他一步踏下丹陛!靴底踏在金砖上,发出沉闷如鼓的声响!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所有跪着的文官:
“鲁德海!为铸国之重器,呕心沥血,殒身不恤!天工院数百匠人,为赶工期,日夜劳作于炉火毒烟之中!昨夜一场意外,死伤枕藉!此等为国捐躯之忠魂,在尔等口中,竟成了招致天罚的‘妖人’?!”
“尔等饱读圣贤书,口称仁义道德!不思为国分忧,解民倒悬!却在此妖言惑众,攻讦忠良,诅咒国器!将匠人血泪,污为天罚!尔等之心,何其毒也!尔等之行,与禽兽何异?!”
字字如刀!句句诛心!蕴含着帝王的滔天怒火和冰冷的逻辑力量!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杨光先等人的心口!将他们精心编织的“天象-灾祸”逻辑链砸得粉碎!将他们道德制高点的伪装彻底撕烂!
王掞、徐元梦等人脸色煞白,汗如雨下,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杨光先更是如遭雷击,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胤禛那冰冷的逻辑和滔天威势,如同冰山般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血滴子!”雍正猛地转身,声音斩钉截铁!
“奴才在!”血滴子如同鬼魅般闪出。
“杨光先妖言惑众,诅咒国器,构陷忠良!其心可诛!”
“着,即刻拿下!打入天牢!着三司严审!其同党王掞、徐元梦等一干人等,革职查办!一并下狱!给朕查!查清是谁在背后指使!查清他们散布妖言、扰乱朝纲的罪证!”
“凡有牵连者,无论官职大小,一律严惩不贷!”
“嗻——!”血滴子眼中厉芒一闪,手一挥!数名如狼似虎的粘杆处番子瞬间扑上,如同老鹰抓小鸡般,将在地、面无人色的杨光先、王掞、徐元梦等人粗暴地拖拽起来!
“皇上!冤枉!臣冤枉啊!”杨光先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昏君!你倒行逆施!必遭天谴——!”王掞绝望地嘶吼。
哭喊声、求饶声、咒骂声响成一片!清流的体面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碎了一地。
百官噤若寒蝉,看着那几位平日高高在上的清流领袖如同死狗般被拖出大殿,无不心胆俱裂!粘杆处的獠牙,再次亮出!帝王的铁腕,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