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码头上,一艘艘满载粮草的船只正在紧锣密鼓地装卸货物。
龚美站在河岸上,目光扫过这条被称为大宋经济命脉的人工河道。
王三匆忙赶来,衣襟上还沾着水珠:“师父,郑防己经在码头等候了。”
龚美点头,随王三来到一处临时搭建的帐篷内。
郑防是漕运司的主事官员,也是龚美通过各种手段收买的关键棋子之一。
“见过大人。”郑防恭敬行礼,脸上带着几分忐忑。
“郑大人不必多礼。”龚美示意他坐下,开门见山道,“今日找你,是有要事相商。”
郑防心中一紧:“但请吩咐。”
龚美取出一幅精心绘制的漕运图,铺展在桌案上:“你看这里,从开封到幽州一线,沿河各处的粮仓分布如何?”
郑防仔细端详片刻:“回伯爷,常规粮仓大多集中在几个主要码头,但容量有限。若要支撑大规模军需…恐怕力有不逮。”
“正是如此。”龚美指着地图上几个关键点位,“我需要你在这些地方,秘密扩建地下粮仓。规模要大,位置要隐蔽。”
郑防眼中闪过震惊:“刘大人,这等规模的工程,没有朝廷明令,下官实在…”
“朝廷的事你不必担心。”龚美从怀中取出一道圣旨,“陛下己经授权我全权负责军需调度。你只管按计行事即可。”
看到圣旨,郑防这才放下心来:“既如此,下官定当竭力而为。只是工期紧迫,恐怕需要大量人手和银两。”
王三在一旁开口:“银两的事不用担心,师父早有安排。”
龚美将目光投向河面上那些繁忙的船只:“除了粮仓,我还需要你调集所有清淤船队,对汴河主干道进行全面疏浚。河道要拓宽,水深要加深,确保大型运粮船能够畅通无阻。”
郑防皱眉:“伯爷,如此大动干戈,恐怕会引起有心人注意。”
“那就编个理由。”龚美淡然道,“就说是为了防范汛期,提前加固河道。”
“妙计!”郑防拍案叫绝,“汛期将至,这个理由天衣无缝。”
三人正商议间,帐篷外传来脚步声。影七的声音在外响起:“主人,陈掌柜求见。”
龚美挥手示意郑防和王三退下:“你们先去安排,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报。”
陈德平掀帘而入,神色有些焦虑:“主人,出了点状况。”
“何事?”
“兵部那边有人开始质疑了。”陈德平压低声音,“说咱们大规模收购粮草和战马,有囤积居奇之嫌。”
龚美冷笑:“一群鼠目寸光之辈。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挑拨。”
“据我打听,主要是兵部侍郎孙全照在煽风点火。”陈德平咬牙道,“这厮平日里就看我们商人不顺眼,现在更是抓住机会大做文章。”
“孙全照…”龚美回想这个人的信息。此人在历史上确实是个顽固的守旧派,最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手画脚。
“主人,要不要让影七去教训教训他?”陈德平眼中闪过狠色。
龚美摆手:“不必如此粗暴。对付这种人,有的是办法。”
他略作沉思,吩咐道:“你去告诉孙全照,本国舅愿意与他当面对质。就约在兵部议事厅,让所有人都听听,到底谁是忠臣,谁是小人。”
陈德平眼前一亮:“主人这是要公开叫板?”
“既然有人要跳出来,那就让他跳个够。”龚美眼中寒光闪烁,“正好杀鸡儆猴。”
午后时分,兵部议事厅内。
孙全照端坐上座,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诸位同僚,外戚干政,自古为患。如今这位伯爷,假借军需之名,行囤积之实,实乃…”
话音未落,龚美大步走进议事厅。在场众官员纷纷起身行礼,唯独孙全照仍端坐不动。
“孙侍郎,听闻你对本国舅颇有微词?”龚美语气平和,脸上甚至带着温和的笑意。
孙全照昂首挺胸:“伯爷既然来了,正好当面说清楚。你大肆收购粮草军械,意欲何为?”
“为国储粮,有何不妥?”龚美反问。
“哼!”孙全照冷笑,“辽军尚未南下,你就如此兴师动众。要么是小题大做,要么就是别有用心!”
议事厅内一片寂静,众官员都在观望两人的交锋。
龚美走到孙全照面前,声音依然温和:“孙侍郎,你在兵部任职多年,可曾听过'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句话?”
“当然听过,但…”
“既然听过,那就应该明白,战争准备越充分,胜算就越大。”龚美打断他的话,“辽军十二万大军压境,萧太后亲临前线,这等大敌当前,你却在这里质疑本国舅的忠心,是何道理?”
孙全照被问得一时语塞,但仍强辩道:“即便如此,也不该由外戚越俎代庖…”
“外戚?本官有陛下圣旨在身,全权负责军需调度。你这是在质疑圣旨,还是在质疑陛下的英明?”
此言一出,孙全照脸色骤变。质疑圣旨和皇帝,这可是重罪。
“我…我只是担心…”孙全照声音明显弱了下去。
龚美趁势追击:“担心什么?担心本官会贪污军饷?还是担心本官会通敌叛国?”
“不敢!”孙全照连忙摆手。
“既然不敢,那就请孙侍郎多多配合本官的工作。”龚美转身面向众官员,声音洪亮,“诸位同僚,国难当头,理应同心协力。若有人心存私念,蓄意掣肘,休怪本国舅不客气!”
众官员纷纷表态支持,孙全照彻底偃旗息鼓。
离开兵部后,龚美心情大好。
王三在一旁赞叹:“师父,您刚才那番话真是痛快!把那孙全照说得哑口无言。”
“对付这种人,就得用他们最在乎的东西来压制。”龚美笑道,“孙全照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和前程,只要抓住这点,就能让他乖乖就范。”
正说着,前方出现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当朝权臣寇准。
“见过寇相。”龚美主动上前行礼。
寇准点头回礼,但神色有些严肃:“伯爷,老夫正要找你。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路边的一处茶摊,寇准挥退随从,压低声音道:“伯爷,你最近的动作有些大了。”
龚美心中一动,:“寇相此言何意?”
“漕运扩建、粮草囤积、军械采购…你几乎把持了整个军需体系。老夫不得不提醒你,外戚不可干政太深。”
这是在敲打自己。龚美心中了然,但表面仍是一副无辜的模样:“寇相误会了。本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宋江山社稷。”
“江山社稷?”寇准冷笑,“还是为了你们刘氏一门的荣华富贵?”
龚美脸色微沉:“寇相这话就过了。皇后娘娘贵为国母,本官身为大宋命官,自然要为大宋分忧。这是本分,也是职责。”
“职责?”寇准站起身来,“那好,老夫问你,如果陛下明日下旨,让你交出手中的军需调度权,你可愿意?”
这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龚美沉思片刻,缓缓道:“陛下圣明,自有深意。本官自当遵旨。”
寇准深深看了他一眼:“希望你记住今日所言。”
目送寇准离去,王三忍不住道:“师父,这老狐狸明显是来警告您的。”
“警告就警告吧。”龚美不以为意,“他现在还不敢真正对我动手,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表达不满。”
“那咱们还要继续扩建粮仓吗?”
“当然要继续。”龚美眼中闪过坚定,“战争迫在眉睫,容不得半点松懈。至于寇准…让他闹去吧。”
夜深时分,乾坤别院。
影七匆匆赶来:“主人,有紧急情报。”
“说。”
“丁谓和八王爷的人,今日在汴河码头出现了多次。看样子是在暗中观察咱们的行动。”
龚美放下手中的茶盏:“他们终于坐不住了。”
“要不要采取措施?”
“不必。”龚美摇头,“让他们看去。他们越是疑惑,就越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万一他们看出什么端倪…”
“看出什么?看出我在为大宋囤积粮草吗?”龚美淡然一笑,“这本来就是光明正大的事情。”
影七若有所思地点头。
龚美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传令下去,加快进度!”
远方的夜空中,传来了战马的嘶鸣声。
辽军,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