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钱招娣这个搅屎棍,山坡上的空气仿佛都清新了不少。
王二妮把锄头往地上一插,冲李柔嘉竖起一个大大的拇指,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柔嘉妹子,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那几句话说的,啧啧,比咱们部队里开批判会还带劲!”
张桂花也走了过来,脸上是实打实的佩服:“是啊柔嘉妹子,我们都没想到,你瞧着斯斯文文、和和气气的,动起手,说起话来,竟是这么个厉害角色!刚才可把我跟二妮都给看傻了!”
她们是真没想到,这个城里来的漂亮妹子,虽然平时说话温声细语,但不代表她就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李柔嘉被她们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抿嘴一笑,那股子凌厉劲儿早就收得一干二净,又变回了那个温婉可人的模样:“嫂子们快别这么说,我也是被她给逼急了,那种帽子要是被扣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心里清楚,这一巴掌,立了威;这一番话,占了理。从今往后,这家属院里想找她麻烦的人,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对对对,你做得对!对付这种人,就不能手软!”王二妮连连点头。
小插曲过后,三个人分工明确,干活的效率大大提高了。
王二妮和张桂花都是干惯了农活的好手,李柔嘉就跟在她们身后,她戴着手套,把翻出来的草根和碎石块捡到一旁,再把松软的土地用小耙子扒拉平整,最后将菜籽撒下去。
干了一会儿,王主任拿着大喇叭喊着让大家歇歇脚,喝口水。
三个人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王二妮拧开军用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水,抹了把嘴,长舒一口气:“哎呀,可累死我了!不过这心里头,舒坦!”
李柔嘉也拿出自己的水壶,小口小口地喝着。
"给,嫂子们尝尝。"李柔嘉从兜里掏出几颗大白兔奶糖,递给王二妮和张桂花。
王二妮连连摆手:"哎哟,这金贵东西,你自己留着吃!"
"就是,我们大人吃什么糖啊。"张桂花嘴上这么说,眼睛却忍不住往那白花花的糖纸上瞟。
李柔嘉首接把糖塞进她们手里:"拿着吧,我特意带来的,今天多亏两位嫂子帮我说话,我请你们吃。"
王二妮捏着糖,笑得见牙不见眼:"那...那我就收下了,留着给我家石头甜甜嘴。"她小心翼翼地把糖揣进兜里。
张桂花也把糖收起来:"我家那丫头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的糖呢,回去让她尝尝。"
李柔嘉看她们这样,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太阳渐渐西斜,山坡上的暑气也消散了不少,王主任看大家干得差不多了,便宣布今天开荒活动圆满结束,大家可以收工回家了。
“总算能回去了!”
军嫂们欢呼一声,纷纷扛起锄头,三三两两地往山下走去。
李柔嘉也跟着站起身,可她刚一动,就“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的腰,就跟要断了似的,又酸又胀,稍微一弯就疼,再看旁边的王二妮和张桂花,跟个没事人一样,扛着锄头,脚步轻快,还有说有笑的。
王二妮见她扶着腰,跟个老太太似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瞧你这小身板,这才干了半天活就受不住了?”
“柔嘉妹子,你这怕是明天都下不来床喽!”张桂花也打趣道。
李柔嘉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嫂子,你们就别笑我了,我这腰……真不是我自己的了。”
看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王二妮乐得不行,安慰她道:“行了行了,看把你吓得,你放心,咱们这开荒就是妇联组织的义务活动,也就今天这一回,帮着战士们起个头,往后这些活儿,都是人家战士们轮班干的,种出来的菜,也都是首接供给食堂的,不用咱们天天来。”
李柔嘉听她这么一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还好,还好只有一次。
李柔嘉一瘸一拐地回到家,她推开院门,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奶奶,我回来了……”
李奶奶正坐在廊下的小马扎上择菜,听见声音,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孙女那副要散架了的模样。
李奶奶先是一愣,随即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里的心疼却怎么也藏不住。
“这是怎么了?被霜打了的小茄子似的。”她放下手里的菜,起身走过去扶住李柔嘉,“快,进屋里来,让我瞧瞧。”
一进屋,李柔嘉就再也撑不住了,往床上一趴,整个人就跟一摊泥似的,嘴里哼哼唧唧的:“奶奶,我的腰要断了……”
“瞧你这点出息。”李奶奶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就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一下,“来,趴好了,奶奶给你揉揉。”
李柔嘉趴在床上跟奶奶说起下午的事。
李奶奶听完,手上的动作只是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不疾不徐的力道,“打得好。”
“嘉嘉,你要记住,咱们不惹事,但绝不怕事,尤其是在这种人多嘴杂的地方,你初来乍到,根基不稳,越是退让,别人就越觉得你好欺负。”
“有的人,就像那路边的疯狗,你越是躲着它,它越是追着你咬,对付这种人,你就要一次把它打怕了,打疼了,它才记得住教训,下次见了你,才会绕着道走。”
“不过……”李奶奶话锋一转,提醒道,“那个钱招娣,是个典型的搅家精,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今天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她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肯定把你恨上了。以后你见了她,要多留个心眼。”
“我明白,奶奶。”李柔嘉乖巧地点头。
李奶奶给她揉了会,看她好些了就起身去做晚饭了。李柔嘉关上房门,心念一动便进了空间用灵泉水泡了个澡,泡完那股酸胀感立马消散了。
这边李柔嘉在灵泉空间里泡得浑身舒泰,另一边的钱招娣,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当天下午,孙强军正在营部开会,就被通讯员叫了出去,说是孙政委找他。
孙强军心里“咯噔”一下,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赶紧整了整军容,快步走向政委办公室。
一进门,就看见孙兴军坐在办公桌后,脸色严肃地看着他。
“报告政委,三营连长孙强军前来报到!”
“嗯,坐吧。”孙兴军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开门见山地说道:“强军同志,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谈一谈家属的思想工作问题。”
孙强军的后背瞬间就绷紧了。
孙兴军的语气不重,但每个字都敲打在他的神经上:“我们是革命队伍,军人同志在前方流血流汗,家属们在后方,就要搞好团结,互帮互助,建设好我们的大后方。但是,今天下午在后山开荒的时候,你的爱人钱招娣同志,公然挑拨离间,用‘旧社会大小姐’这种带有严重阶级问题的词汇,去攻击新来的军属同志,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
“我们军人的荣誉,不光体现在战场上,也体现在我们家属的言行举止上!家属的思想觉悟跟不上,就会给我们整个队伍抹黑!你作为她的丈夫,作为一名营级干部,有责任,也有义务,管理好自己的家属,提高她的思想觉悟!你明白吗?”
孙兴军的一番话,说得孙强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比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还难受。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婆娘的事,被政委叫来训话!
“是!政委!我……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她!是我没做好家属的思想工作,我检讨!”孙强军猛地站起来,涨红着脸,连声保证。
从政委办公室出来,孙强军的脸己经黑得能滴出墨来。他一路憋着火,回到家,“砰”的一声就把门给踹上了。
钱招娣正躺在床上装死,被这声巨响吓得一个哆嗦,爬了起来。
“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孙强军三两步冲到床边,一把将她从床上薅了起来,眼睛赤红地瞪着她,“钱招娣!你这个惹祸精!你今天在外面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我……我没干什么……”钱招娣被他狰狞的样子吓到了,眼神躲闪。
“没干什么?!”孙强军怒极反笑,“没干什么政委会亲自找我谈话?!让我管好家属,提高思想觉悟!我的脸,今天全被你这个蠢货给丢尽了!”
他把政委的话学了一遍,越说越气,指着钱招娣的鼻子骂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今天在政委面前多丢人!老子在部队里拼死拼活地往上爬,你倒好,在后面给我拖后腿!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钱招娣被他骂得缩着脖子,看他真发了火,也不敢再犟,支支吾吾地把下午跟李柔嘉吵架,最后被王主任罚着要在广播里做检讨的事给说了。
听完之后,孙强军的脸色反而渐渐平静下来,只是那份平静之下,是更吓人的阴沉。
他松开钱招娣,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眼神里闪烁着恶毒的光。
“行了,我知道了。”他忽然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钱招娣。
钱招娣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你……你想干啥?”
“干啥?”孙强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明天,你老老实实地去广播里道歉,态度要多诚恳有多诚恳,以后见了那个李柔嘉,你也给我客客气气的,别再去招惹她。”
钱招娣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凭什么!是她先打的我!”
“你懂个屁!”孙强军不耐烦地打断她,“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暂时先让她们得意几天!”
他压低了声音,像是淬了毒的冰碴子:“你放心,这口气,我早晚会给你出,周卫东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