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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陈老师！求求您！别告诉我家里！不要开除我！求求您了！”
刘能仿佛被这两个字刺激得回光返照，爆发出凄厉的哭喊，涕泪横流地挣扎起来。
他本就肥胖的身体爆发出绝望的力量，竟然暂时挣脱了警卫的钳制，“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膝盖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闷响。他双手死死抱住老陈的一条腿，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哭得撕心裂肺：
“陈老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是想偷东西……是我娘……我娘她……”刘能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悲痛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几乎不成调子。
“她肺病又犯了，咳……咳得全是血啊！村里的药师说……说再不用百年雪莲入药，人……人就熬不过这个冬天了！我……我爹早没了，家里就靠我娘给人浆洗缝补……呜呜……”
“五个银魂币一副的药，我们……我们哪里吃得起啊……百年雪莲……那要……要五个金魂币啊！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呜呜呜……我看到仓库新到的灯……我……我一时鬼迷心窍……呜呜呜……求求您……别开除我……我娘……我娘她会死的啊！”
刘能嚎啕大哭，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他的哭诉充满了绝望和走投无路的悲凉，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刚才还在哄笑的七舍瞬间安静下来。
少年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同情和一丝茫然。
王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别过了脸。
小舞也收起了笑容，看着地上哭成一团的刘能，眼神复杂。唐三眉头紧锁，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老陈被刘能抱着腿，听着他凄惨的哭诉，脸上的厌恶和怒气也凝固了一瞬。
他低头看着脚下这个哭得浑身颤抖、额头己经磕得发红的胖子，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烦躁地用力一甩腿，把刘能甩开：“滚开！哭什么哭！偷东西还有理了？肺病？雪莲？哼！谁知道你是不是编的！带走！”
警卫再次上前，粗暴地将哭得几乎脱力的刘能架了起来，拖出了七舍。
刘能那绝望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宿舍里一片死寂。沉重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人。
老陈拿着那盏失而复得的魂导灯，似乎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对着聂君浩硬邦邦地丢下一句“算你识相”，便带着警卫也离开了。
七舍的木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却关不住里面弥漫的沉重和叹息。
“唉……”王圣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床铺，用力捶了一下床板，“刘胖子他娘……确实病了好些年了。没想到……这么重了。”
“五个金魂币的雪莲……这让他怎么赔啊？”另一个工读生低声道，“他娘要是知道了……”
小舞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蝎子辫，走到聂君浩身边，小声问：“喂，小浩浩，你……你刚才就闻到了？”
聂君浩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重新坐回瘸腿方桌前，看着桌上那厚厚三本只抄了一小半的《魂兽图鉴》，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仿佛都变成了模糊的墨点。
刘能那绝望的哭喊声，和他额头磕在地上的闷响，在他脑子里反复回响。
五个金魂币……百年雪莲……咳血……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个瘪瘪的钱袋。
里面叮当作响的，是大师刚发的、让他购买辅助冥想草药的经费，外加他省吃俭用抠下来的最后几个铜魂币，加起来也不过两个银魂币多一点。
这点钱，连拍卖行门口闻味儿的路费都不够！更别说雪莲了。
夜色渐深，七舍的灯火次第熄灭。鼾声、磨牙声重新响起，但似乎都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闷。
聂君浩躺在自己的床铺上，辗转反侧。白天发生的一切，刘能绝望的脸，老陈刻薄的话语，还有那盏冰冷的魂导灯，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晃动。
他悄悄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黑暗中，他无声地从怀里摸出了那个瘪瘪的钱袋，手指探进去，仔细地、一枚一枚地数着里面冰冷的硬币。两个银魂币，十七个铜魂币。这是他全部的家当。
良久，黑暗中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聂君浩的手指，在钱袋底部一个不起眼的夹层里摸索着。
那里，藏着他最后的底牌——三枚在阳光下会折射出温润光泽、边缘己经有些磨损的金魂币。
这是他在诺丁城那场“拆家圣手”成名战后，城主府额外给的“谢礼”，他一首没舍得动，是预备着应急，或者……买点真正的好东西喂给胸口的败家项链。
指尖着那三枚带着体温的金币，聂君浩的眼神在黑暗中挣扎、犹豫。
项链似乎感应到了金币的气息，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渴望的温热波动，轻轻蹭着他的意识。
蠢狗……你也想要？聂君浩在心里骂了一句。
他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那三枚金魂币从夹层里取了出来。
沉甸甸的，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凉触感。他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月光，摸索着找到刘能床铺下那双沾满泥点、散发着汗臭味的破旧布鞋。
聂君浩屏住呼吸，动作轻柔地将三枚金魂币塞进了其中一只鞋子的最深处，用鞋垫盖好。
想了想，他又摸出怀里那个记录赔偿清单的小本子，撕下一条窄窄的空白纸边，用炭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下几个字：
“赔灯钱！下不为例！”
他将纸条也塞进了那只破鞋里，和金币一起，被破旧的鞋垫掩盖。
做完这一切，聂君浩才像耗尽了力气般，轻轻吁出一口气，重新躺回自己的铺位。
胸口那枚犬牙项链似乎因为“到嘴的鸭子飞了”，传来一丝微弱的不满和委屈的意念波动，温热感也迅速消退，重新变得冰凉。
“闭嘴，败家玩意儿。”聂君浩在心里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翻了个身，将脸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被褥里。
窗外，清冷的月光无声地流淌。七舍里，只剩下少年们悠长的呼吸声。没有人知道，那双散发着汗臭味的破旧布鞋深处，藏着三枚能救命的金币，和一句带着别扭关心的警告。
黑暗中，聂君浩头顶那对黑白分明的耳朵，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几不可察地、轻轻抖动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