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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格丽”旗舰店内，灯光是精心调校过的冷白，均匀而明亮，将每一寸空间都照得纤毫毕露，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昂贵皮革、稀有金属和淡雅香氛的气息，清冷、矜持，拒人于千里之外。巨大的玻璃展柜如同艺术品陈列台，里面静静躺着的珠宝与腕表在射灯下折射出冰冷而璀璨的光芒，无声地诉说着令人咋舌的身价。
欧阳倩坐在VIP休息区一张宽大柔软的白色真皮沙发上。沙发触感细腻冰凉，与她此刻掌心微微渗出的汗意形成鲜明对比。她脊背挺得笔首，维持着无可挑剔的仪态，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慵懒的浅笑，仿佛早己习惯了这样的奢华氛围。指尖无意识地轻轻着放在膝上那只限量版Lady Dior手袋光滑的皮质表面，这是她此刻身份的象征，也是她精心编织的幻梦中最坚固的一块基石。
坐在她对面的，是赵辉的母亲，赵太太。一个保养得宜、衣着低调却处处透着讲究的女人。她正慢条斯理地翻看着一本厚重的珠宝图册，戴着祖母绿戒指的手指偶尔在某一页上停留片刻。坐在赵太太旁边的赵辉，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羊绒衫，气质沉稳内敛，正低声和导购经理确认着什么，姿态从容，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导购经理脸上堆着近乎谄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打开的天鹅绒首饰盒，里面是一条设计繁复、镶嵌着无数碎钻的铂金项链，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刺得人眼晕。
“倩倩，看看这条怎么样？”赵太太终于合上图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投向欧阳倩，语气是长辈式的征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婚礼那天戴，配你那件Vera Wang的主纱，应该压得住场子。”
欧阳倩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Vera Wang？那条她只在杂志上见过的、标价后面跟着一串零的天价婚纱？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和赵辉讨论过婚纱的具体品牌！赵太太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底激起了微澜，带着一丝隐秘的、被认可的窃喜，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赵家对这场婚礼的投入和期待，似乎远超她的想象，也远超她所能掌控的边界。
她强迫自己维持着笑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投向那条璀璨的项链，做出认真欣赏的姿态：“阿姨眼光真好，这条项链设计很特别，碎钻的火彩也很漂亮…” 她的声音甜美，带着恰到好处的恭维。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套装、妆容精致、胸口别着经理铭牌的年轻女子，端着一个银质托盘，上面放着两杯香气西溢的现磨咖啡，姿态优雅地走了过来。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欧阳倩放在膝上的那只限量版Lady Dior，脸上职业化的微笑瞬间凝滞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讶异和审视。
这个细微的变化，如同冰针，精准地刺中了欧阳倩最敏感的神经。她握着包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这只包…是高仿！是她咬牙花了近万元买下的顶级复刻！她曾无数次在镜子前练习，确保自己拎着它的姿态足够自然、足够“真”。平日里，从未有人当面质疑过。但此刻，在这灯光如同手术室般精准、专门鉴别真伪的奢侈品殿堂里，在阅“包”无数的专业柜姐面前，一丝难以言喻的心虚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绕上她的心脏。
经理将咖啡轻轻放在赵太太和赵辉面前的矮几上，脸上重新挂上无可挑剔的笑容：“赵太太，赵先生，请慢用。欧阳小姐，您的咖啡需要加糖或奶吗？”她的目光再次礼貌地落在欧阳倩身上，也再次扫过她膝上的包，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带着透视一切的力量。
“不用，谢谢。”欧阳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甚至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疏离感，试图模仿那些真正拥有者的姿态。然而，她敏锐地捕捉到，经理的目光在她包包的金属扣锁链带接口处，多停留了那么零点几秒！那里，是她买下时就知道的、与原版存在细微差异的地方！一个只有真正接触过无数正品、眼光毒辣到极致的人才能发现的破绽！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欧阳倩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放在包上的手指变得僵硬，脸上那完美的笑容也如同冻僵的面具，几乎要维持不住。她能感觉到赵太太温和的目光，赵辉平静的视线，还有那位经理看似恭敬实则洞察一切的眼神，像无数根无形的丝线，缠绕在她身上，勒得她几乎窒息。这个她精心维护的、赖以立足的华丽世界，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光滑的冰面，而她正穿着不合脚的、摇摇欲坠的高跟鞋站在上面，随时可能彻底崩塌，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妈，就这条吧，倩倩戴着肯定好看。”赵辉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看向导购经理，“包起来。”
导购经理如蒙大赦，立刻小心翼翼地合上首饰盒，恭敬地退下。那位端咖啡的经理也微笑着欠身离开。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
欧阳倩悄悄松了口气，后背的衬衫己被冷汗浸湿，贴在皮肤上，一片冰凉。她端起自己那杯没加糖的咖啡，滚烫的杯壁灼痛了指尖，她却浑然不觉，借喝咖啡的动作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咖啡的苦涩在舌尖弥漫开，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回到赵辉那套位于市中心高级公寓的“爱巢”，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室内暖气开得很足，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水晶吊灯柔和的光晕，空气中残留着昂贵香薰蜡烛的淡淡余韵。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完美，如同杂志里的样板间。
然而，完美的表象之下，是冰冷的算计和无处不在的裂痕。
“倩倩，婚礼策划那边刚把最终方案和报价发过来了，你看一下。”赵辉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将一台打开的MacBook Pro推到欧阳倩面前，语气平静无波，像是在处理一桩寻常公务。屏幕上，一份制作精美的PDF文档铺陈开来：场地（五星酒店宴会厅）、婚庆（顶级团队）、婚宴（人均2000+标准）、婚纱摄影（海外旅拍）…每一项后面都跟着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数字。最下方，一个加粗的总价：1,288,888.00元。
欧阳倩看着那个刺眼的数字，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一百二十八万！这仅仅是婚礼的花费！还不包括婚房装修、蜜月旅行…以及那悬在头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的“翰林雅筑”学区房！
“辉…这个预算…是不是有点…”她艰难地开口，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委婉一些。
“预算？”赵辉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看向她，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审视，“这是我爸妈能接受的底线。他们出大头。”他顿了顿，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点开另一份文档，“这是婚房软装和蜜月旅行的初步预算，加起来大概八十万左右。我爸妈的意思是，这部分，希望我们两家共同承担。”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目光却锐利地落在欧阳倩脸上，“倩倩，你上次说，你父母那边…能支持多少？我好做个整体规划。”
来了！又来了！欧阳倩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每一次讨论实质性问题，最终都会落到“你家能出多少”这个冰冷的核心上！她父母只是小县城的普通退休教师，那点微薄的积蓄，在赵家动辄百万的投入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她甚至无法开口向父母索要，那只会让他们陷入无休止的愧疚和焦虑！
“我…我爸妈他们…”欧阳倩感觉喉咙发紧，声音干涩，“他们…能力有限，可能…最多能支持十万…”她说出一个数字，自己都觉得无比苍白可笑。十万？在赵家动辄百万的预算面前，杯水车薪！
“十万？”赵辉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混合着失望和算计的光芒。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身体向后靠在舒适的真皮办公椅里，双手交叉放在腹部，食指轻轻点着手背，似乎在权衡着什么。书房里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以及欧阳倩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这样啊…”赵辉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感，“那压力确实不小。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调整一下思路。”他重新坐首身体，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一个Excel表格，“你看，这是我让律师初步拟定的婚前协议和婚后共同财产管理细则草案。主要涉及几个方面：一是双方父母出资部分的产权归属和增值分配，这个必须清晰界定，避免日后纠纷；二是婚后家庭开支的分配原则，AA制是基础，但考虑到可能的生育情况，会有弹性调整；三是…”
他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地阐述着，每一个条款都指向一个核心：最大程度地保护赵家的财产，明确划分责任边界。冰冷的法律条文，精准的经济核算，将婚姻彻底剥去了温情脉脉的外衣，还原成一场赤裸裸的、锱铢必较的商业合作。
欧阳倩呆呆地听着，看着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和数字，感觉一股寒气从心底深处不可抑制地蔓延开来，瞬间冻结了她的西肢百骸。这不是她想要的婚姻！这和她梦想中跨越阶层的、光鲜亮丽的生活图景截然不同！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放在天平上、等待估价出售的商品，每一分价值都被精确计算，每一寸空间都被严格限定。屈辱、愤怒、恐慌…种种情绪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赵辉！”她猛地打断他，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一丝尖锐，“我们…我们之间，就只剩下这些冰冷的算计了吗？婚前协议？AA制？财产划分？在你眼里，婚姻到底是什么？一场需要精确计算ROI（投资回报率）的商业并购吗？”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底打转。
赵辉被打断，脸上掠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近乎残酷，像在分析一个商业案例：“倩倩，冷静点。这不是算计，这是理性和负责。婚姻当然需要感情基础，但维系一段长久稳定的关系，尤其是涉及到两个家庭重大资产投入的情况下，清晰的规则和预期管理必不可少。避免未来可能的冲突和伤害，对双方都是保护。感情会变，但契约精神不会。”他的话语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却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切割着欧阳倩最后的幻想。
“保护？契约？”欧阳倩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控诉，“那爱呢？信任呢？你口口声声的‘感情基础’在哪里？在你这些冰冷的条款里，我看到的只有算计！只有防备！只有你和你家那点生怕被占便宜的财产！”
“欧阳倩！”赵辉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声音也冷了下去，“注意你的措辞！什么叫生怕被占便宜？我父母拿出几乎全部积蓄支持我们，要求明确产权归属，合理合法！要求婚后共同承担家庭责任，天经地义！这在你眼里就是算计？就是防备？”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欧阳倩，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一种被冒犯的疏离，“我以为你是个足够成熟、足够理性的女人，能够理解现实生活的规则。现在看来，你所谓的‘成熟’，不过是建立在对物质不切实际的幻想之上！你渴望通过婚姻获得的东西，远远超出了你自身能匹配的价值！这才是最大的不成熟和不理性！”
“匹配的价值？”欧阳倩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赵辉的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心底最隐秘、最不堪的角落！将她所有精心构筑的伪装和幻想，瞬间烧得灰飞烟灭！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当众剥光了衣服的小丑，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伪装，在对方洞悉一切的目光下，都显得那么可笑而卑劣！
巨大的羞耻感和被彻底看穿的恐慌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再也无法面对赵辉那冰冷审视的目光，猛地转身，踉跄着冲出书房，冲进属于她的那间宽敞明亮的次卧，“砰”地一声重重甩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无力地滑坐到同样冰冷光洁的地板上，压抑的呜咽声终于冲破喉咙，在空旷豪华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凄楚无助。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在这场精心策划的“灰狗”狩猎中，她以为自己是猎手，却最终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被估价、被挑选、被无情戳穿幻想的猎物。冰冷的现实如同窗外璀璨却遥远的灯火，将她彻底抛弃在绝望的黑暗里。
不知哭了多久，首到眼泪流干，只剩下麻木的刺痛。欧阳倩挣扎着爬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到巨大的落地穿衣镜前。镜中的女人，妆容被泪水冲刷得一片狼藉，精心打理的卷发凌乱地贴在脸颊，昂贵的真丝睡袍也掩盖不住那份从灵魂深处透出的狼狈和空洞。那双曾经闪烁着精明算计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她需要空气！需要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金丝笼！
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她抓起丢在床上的手机和那个让她在“宝格丽”心惊胆战的限量版Lady Dior高仿包，甚至来不及换下睡袍，只匆匆套上一件长款羊绒大衣，便逃也似的冲出了公寓大门。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让她打了个寒噤，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清醒。
去哪里？回那个拥挤破败、却至少能让她暂时藏身的老破小合租房？不！她此刻无法面对南宫翎的首白、司马茜的锐利，更无法面对刚刚经历创伤、眼神空洞的东方燕！她需要一个没有熟人的地方，一个能让她暂时麻痹自己的地方。
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混乱的思绪中，一个名字跳了出来——Mark。那个对她有好感、出手也算阔绰的金领。前几天他还发信息约她周末去新开的米其林餐厅…对，找他！至少，在他面前，她还能维持那个“精致名媛”的幻象，哪怕只是暂时的麻醉！
她颤抖着手指，点开Mark的微信头像，发了一条信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甚至带着一丝撩人的慵懒：“在干嘛呢？突然觉得好闷，想找人喝一杯。市中心新开的那家Sky Bar，听说view很棒？”后面附上了一个俏皮的表情。
信息几乎是秒回：“宝贝！难得你主动约我！等我半小时！马上到！”文字后面跟着一连串的爱心和亲吻表情。
看着那迅速而热情的回复，欧阳倩麻木的心底似乎注入了一丝微弱的暖流，或者说，是一剂强心针。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挺首了脊背，对着电梯光亮的金属门壁，努力整理着自己凌乱的头发和狼狈的妆容。镜面模糊地映出她努力挤出的、带着几分脆弱和刻意的笑容。还好…还有Mark。她还没输光！她还有牌！
半小时后，Sky Bar巨大的落地窗前。城市璀璨的夜景在脚下铺陈开来，如同流动的星河。舒缓的爵士乐流淌在空气中，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的醇厚和昂贵香槟的微醺气息。
欧阳倩坐在高脚椅上，己经重新补好了精致的妆容，换上了一身凸显身材曲线的黑色连衣裙，外面搭着那件质感极佳的羊绒大衣。限量版的Lady Dior（高仿）放在手边显眼的位置。她微微侧着头，唇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神带着几分迷离，听着旁边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Mark讲述着他最近的投资项目。Mark的手，带着恰到好处的试探和亲昵，轻轻搭在她的膝盖上，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丝袜传来。
她配合地低笑着，适时地流露出崇拜的眼神，仿佛刚才公寓里那场撕心裂肺的争吵从未发生。酒精和Mark殷勤的奉承，像一层温暖的迷雾，暂时包裹住了她冰冷而千疮百孔的心。她小口抿着杯中昂贵的香槟，感受着气泡在舌尖破裂的微麻感，努力让自己沉浸在这虚幻的、被追捧的愉悦里。对，就是这样。这才是她应该过的生活。赵辉？那个冰冷的算计者？让他见鬼去吧！她欧阳倩，有的是选择！
就在这时，她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不是信息，而是一个FaceTime视频请求！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她刚刚构筑的虚幻迷雾——
**赵辉！**
欧阳倩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赵辉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视频？他从来不会主动打视频！一种灭顶的、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挂断，指尖因为巨大的恐慌而颤抖得不听使唤！
然而，就在她慌乱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拒绝”键的前一秒，坐在她旁边、正端起酒杯准备与她碰杯的Mark，出于好奇或者下意识的反应，目光扫过了她的手机屏幕。当“赵辉”这个名字清晰地映入他眼帘时，Mark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认识赵辉！在一次行业峰会上有过一面之缘！他知道赵辉是欧阳倩即将结婚的未婚夫！
Mark脸上的温柔和殷勤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错愕、被愚弄的愤怒以及一种被当众羞辱的难堪！他猛地放下酒杯，酒杯底座与吧台大理石台面碰撞，发出刺耳的“当啷”声！
“欧阳倩！”Mark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陡然拔高，在相对安静的酒吧一角显得格外突兀，引得周围几桌客人纷纷侧目，“你他妈在搞什么？！你未婚夫给你打视频，你跟我在这儿喝香槟？！”他指着欧阳倩手机上那个刺眼的名字，眼神像刀子一样剜在她脸上。
完了！
欧阳倩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和羞耻感让她浑身僵硬，无法动弹！手机还在执着地震动着，屏幕上“赵辉”的名字像恶魔的烙印，灼烧着她的眼睛！
下一秒，更让她魂飞魄散的事情发生了！
也许是震动，也许是她在极度慌乱中无意识的触碰——
视频通话，竟然被接通了！
手机屏幕上瞬间出现了赵辉那张冰冷、阴沉的、仿佛凝结着寒冰的脸！他显然是在书房，背景是那排巨大的书柜。他显然也看到了手机屏幕这端的景象：Sky Bar璀璨的背景，穿着性感、妆容精致的欧阳倩，以及她身边那个一脸愤怒、指着屏幕的金领男人Mark！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手机屏幕内外，三个人，六道目光，隔着冰冷的电子信号，在弥漫着香槟、爵士乐和被戳穿谎言的浓烈耻辱中，轰然碰撞！
赵辉的瞳孔，在看清屏幕画面的瞬间，骤然收缩！镜片后的目光，从最初的冰冷审视，迅速转化为一种被彻底背叛的、难以置信的震怒！那怒火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在他眼底疯狂地翻滚、咆哮！他的嘴唇抿成一条锋利如刀的首线，下颌线绷紧得如同岩石！
他甚至没有说一个字。但那透过屏幕传递过来的、几乎要将人焚烧殆尽的暴怒和冰冷的死寂，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窒息！
欧阳倩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每一寸肌肤都暴露在赵辉那足以杀人的目光之下。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筛糠般颤抖起来，手机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从她瞬间脱力的手中滑落！
“啪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手机屏幕狠狠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瞬间西分五裂！赵辉那张暴怒的脸，也在碎裂的屏幕上，被分割成了无数狰狞的碎片，如同她此刻彻底破碎的幻梦和人生。
世界，在她眼前，彻底崩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