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咖啡馆出来,李薇的心情复杂而沉重。林晓梅的话像一记重锤,让她清醒的同时,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她知道,要改变多年的相处模式,要挑战父母根深蒂固的观念,绝非易事。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关于李明考公务员培训班的钱……”李薇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但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坚定,“我和陈昊商量了,我们最近确实手头比较紧,学区房的事情也耽搁了。所以这笔钱,我们可能暂时拿不出来。”
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立刻变了调,不再是之前那般慈爱与期盼,而是透着冰冷的指责。
“拿不出来?!”母亲的声音猛地拔高,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你和你那个女婿,一年挣那么多钱,跟我说拿不出来?!你们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妈,我们也有我们的开销,我们的未来规划……”李薇试图解释。
“开销?!你们能有什么开销?!”母亲的声音尖锐得刺耳,“你们住着大房子,开着好车,吃香的喝辣的,你弟呢?!他现在连个稳定的工作都没有!他想上进,想考公务员,你们做姐姐姐夫的,连这点钱都不愿意出?!”
“他现在考公务员,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己经帮了他很多了……”李薇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她强迫自己坚持下去。
“帮了他很多?!你帮了他什么?!”母亲的情绪彻底失控,开始歇斯底里地控诉,“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当初你考大学,我们砸锅卖铁供你!你生病,我们连夜送你去医院,跑前跑后!你现在发达了,翅膀硬了,就不认我们了是吗?!就不认你弟弟了是吗?!”
父亲的声音也插了进来,比母亲更加带着怒气和威严。
“李薇,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父亲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谴责,“你现在嫁到城里享福了,就忘了我们这些农村的亲人!你是想让我们老两口带着你弟去讨饭吗?!到时候我们死了,看你怎么跟祖宗交代!”
李薇感到一阵阵眩晕,那些熟悉的“罪名”和“大帽子”又被扣到了她头上。她知道,这是父母惯用的伎俩,利用亲情、道德和养育之恩来勒索她。
“我们养你这么大不容易,你现在发达了,难道就不管我们和弟弟了吗?”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仿佛李薇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你弟要是考不上,找不到好工作,一辈子没出息,都是你这个做姐姐的害的!他将来找不到媳妇,我们老了没人养老,你就是罪人!”
“妈,我己经尽力了,我也很爱你们,爱李明。”李薇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但我们也有我们的生活,也有我们的底线。你们不能总是这样……”
“底线?!我们是你爸妈,我们有什么底线?!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老了,没用了,就想把我们一脚踢开?!”父亲的声音充满愤怒,“你以为你现在有钱了就了不起吗?!你别忘了,你身上流着的是我们李家的血!”
“你弟都说了,他这次是铁了心要考的,他就差这笔钱了!你作为姐姐,难道忍心看着他失去这个机会吗?!你是不是想看着他一辈子碌碌无为,让别人戳我们家脊梁骨?!”母亲的声音带着更明显的哭腔,仿佛己经看到李明悲惨的未来,“我们老了,能指望谁?不就是指望你们姐弟吗?你现在这样,是想逼死我们吗?!”
李薇的心像被无数把刀扎着,疼痛蔓延全身。她感到窒息,父母的话语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牢牢地困在其中,让她无法呼吸。他们把所有的责任和希望,都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却从未问过她是否承受得住。
“你们不能这样……”李薇的声音变得微弱,带着一丝绝望,“我也有我的家庭,我不能……”
“什么你的家庭?!我们才是你的家庭!你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吗?!你现在就想着你那个婆家,不想着娘家了是吗?!”母亲的声音更加尖利,“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是不是你那个女婿在背后挑唆你?!他就看不得你帮衬娘家是不是?!他就是个自私鬼!”
听到母亲把怒火引向陈昊,李薇猛地清醒过来。
“妈,这和陈昊没关系!”李薇的声音瞬间充满了愤怒和保护欲,“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们不能这样说他!”
“你还维护他?!你现在是彻底被他洗脑了是不是?!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就是拖油瓶,就是累赘?!”父亲冷冷地说道,“李薇,我告诉你,你这个做姐姐的,如果不能帮你弟把这个钱出了,以后就别回这个家了!你弟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或者考不上,你就是罪魁祸首!”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了,只留下“嘟嘟”的忙音,在李薇耳边无情地回荡。
李薇的手指颤抖着,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她的身体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落在地。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这一次,她的泪水中除了委屈和痛苦,还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愤怒。
“别回这个家了……”父亲的话像一道符咒,在她的脑海中不断重复。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父母将她排除在家庭之外,除非她妥协,除非她继续做那个任劳任怨的提款机。
她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不仅仅是因为物理上的低温,更是因为来自原生家庭的绝情和冷酷。她一首以为,只要她付出,就能得到爱和认可。现在她才发现,在父母眼里,她仅仅是一个工具,一个被利用的资源。当她试图反抗时,他们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她。
这种道德绑架,比任何责骂都更伤人。它像一张无形的网,紧紧地勒住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呼吸,也无法反抗。她躺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和悲哀。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有勇气,去与这样的“血脉亲情”彻底切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