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进窗棂时,苏绾是被小狸爪子扒拉醒的。
她迷迷糊糊要翻身,却触到一片异样的温热——小狸蜷在她臂弯里,原本油亮的灰毛上蒙着层若有似无的黑雾,像被泼了墨的纱,随着呼吸忽明忽暗。
更让她心跳漏拍的是,小狸额心那道淡紫色印记,正随着它的每一次吐息泛起微光,像极了昨夜符纸上的漩涡。
"小狸?"她撑起身子,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团黑雾。
小狸原本眯着的眼睛倏然睁开,琥珀色瞳孔里闪过一丝警惕,却在触到她温度的瞬间软下来,用脑袋蹭她掌心。
黑雾被这动作惊散些,可不过片刻又重新聚拢,在毛皮下翻涌如活物。
苏绾喉结动了动,翻身从床头木匣里摸出昨夜那张符纸。
月光下泛紫的漩涡此刻在晨光里显了原形——符纸边缘爬满细密的纹路,像藤蔓般缠绕着中心的漩涡,竟与她上个月替杂役堂打扫禁地时,在残墙上瞥见的符纹轨迹分毫不差。
"叮——检测到'裂隙共鸣'残余效应。"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惊得影雀从梁上扑棱棱飞下来,落在她膝头。
苏绾攥紧符纸,指节泛白。
禁地是御兽宗封禁百年的所在,她不过扫落叶时多瞧了两眼,就被执事踢了扫帚骂"贱骨头乱看"。
可现在这符纸......她盯着符纹里若隐若现的银线,突然想起昨夜陆鸣说的"不是玄苍界的力量"。
后山洞窟的石壁渗着潮气,苏绾蹲在地上用青符画了三道隐息阵。
影雀衔着枯枝在洞口扫过,将脚印抹得干干净净;小狸则蹲在她脚边,尾巴尖不耐烦地拍打地面——它显然不喜欢这股霉味。
"别急。"苏绾摸出随身携带的符笔,沾了沾混着灵泉的朱砂,"帮你把这麻烦弄清楚,回头给你捉十只腐毒甲虫。"小狸耳朵立刻竖起来,喉咙里发出呼噜声。
符纸在石桌上展开,苏绾深吸一口气,笔尖重重落下。
「溯源符」的金光刚漫过符纸边缘,小狸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
黑雾从它体内涌出来,在半空凝成一团紫雾,接着"轰"地炸开——
石洞里腾起一道光膜。
苏绾仰头望去,呼吸骤然停滞。
光膜上流动的符纹竟勾勒出一道裂隙轮廓,像被利刃劈开的天幕,边缘翻卷着暗紫色雷蛇,与她记忆里禁地残墙上的裂痕一模一样。
"这是......"她伸手触碰光膜,指尖穿过符纹时传来刺痛,"命运裂隙?"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符阵残留能量与'命运裂隙'频率匹配度89%。"
苏绾后退两步,后背抵上冰凉的石壁。
她记得典籍里说,命运裂隙是玄苍界与外界的屏障,百年前突然出现,吞噬了三个中型宗门。
可为什么小狸体内会有裂隙的能量?
难道那天在杂役堂后巷,它吞掉的那团黑雾......
"影雀,小狸,共生。"她咬着唇低喝。
影雀的尖喙轻啄她耳垂,小狸的爪子搭上她手背。
三股意识如溪流汇入大海,苏绾的视野突然分裂成三重——影雀在裂隙投影上方盘旋,看见符纹如活物般沿着裂隙边缘生长;小狸贴着投影底部,感知到某个节点正疯狂吸收周围灵气;而她自己的视角里,裂隙中心有团幽蓝光芒,像在召唤什么。
"这里!"她屏住呼吸,在影雀的视角里锁定一处——那团幽蓝光芒周围的符纹,竟比其他地方多出七道细小分支,"这不是普通的符阵......是封印。"
"封印什么?"
冷不丁的人声惊得苏绾差点断开共生。
她猛地转头,看见陆鸣倚在洞窟入口,玄色外袍沾着晨露,腰间玉牌被洞风撞得轻响。
他的目光扫过空中的裂隙投影,瞳孔微微收缩。
苏绾指尖快速在身侧结了个隐符印,裂隙投影应声消散。
她弯腰抱起小狸,影雀"刷"地飞回她肩头,羽尖对着陆鸣的方向:"陆师兄怎么找到这里的?"
"后山就这么几个隐蔽洞窟,你总不能在杂役房里研究符阵。"陆鸣往前走了两步,靴底碾碎一块碎石,"我前夜在你房间看到的符纹,和这投影里的......是同一种。"
苏绾喉咙发紧。
她想起昨夜陆鸣说的"当年那事",想起宋长老问的"二十年前那个事件",喉间突然泛起苦味:"师兄看错了。"
"看错?"陆鸣突然笑了,可那笑没到眼底,"你当我在御兽宗这么多年,连符纹是不是本界的都分不清?"他伸手要碰她袖中露出一角的符纸,影雀立刻扑棱着翅膀啄他指尖,"那符纹里的灵气波动......和我师父当年封印裂隙时留下的残阵,一模一样。"
苏绾心下大震。
她听说过陆鸣的师父是上一任符道首座,十年前在封印裂隙时失踪。
难道小狸体内的能量,和那位首座有关?
"我劝你别趟这浑水。"陆鸣收回手,声音突然低下来,"当年我师父就是因为追查裂隙能量,才......"他顿了顿,转身走向洞口,"你最好现在就把那符纸烧了,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洞窟重归寂静时,苏绾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
她摸出袖中符纸,果然见符纸边缘泛着焦黑——刚才陆鸣靠近时,符纸竟自己开始灼烧。
"叮——检测到'封印符纹'残留,建议尽快清除。"
苏绾望着小狸额心仍在发光的印记,突然想起系统解析小狸天赋时说过的话:"腐骨狸,可吞食天地间一切腐毒。"难道......裂隙能量对它来说,是"腐毒"?
她取出另一张空白符纸,将小狸体内剩余的能量慢慢引过去。
符纸吸收能量时泛起紫光,却在她折叠成小团藏进袖中时,突然在掌心烙下一个淡紫色印记——和小狸额心的,一模一样。
"小狸,影雀。"她低头亲亲小狸的耳朵,"我们可能要惹大麻烦了。"
影雀用脑袋蹭她下巴,小狸则把爪子搭在她手背上,轻轻按了按。
暮色漫进杂役房时,苏绾正蹲在灶前煮灵米粥。
小狸趴在灶台上舔爪子,影雀在梁上打盹,一切都像寻常的傍晚。
首到那声轻响。
"啪。"
传音符从窗缝里钻进来,落在她脚边。
淡青色符纸微微发烫,上面用朱砂写着一行小字:"今夜子时,来符阁一趟。"落款是宋长老的私印。
苏绾捏着传音符的手微微发抖。
她想起昨夜窗外晃动的两个影子,想起陆鸣说的"当年那事",想起符纸上的裂隙符纹。
灶里的柴火"噼啪"炸响,火星子溅在传音符上,却没能烧着半分。
小狸突然跳起来,爪子按在她手腕上。
它额心的印记亮得惊人,像在呼应什么。
苏绾望着窗外渐起的暮色,将传音符收进怀里。
她知道,有些秘密,该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