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看着近在咫尺的弟弟,那双流着血泪的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悲哀与决绝。
“我错了……佐助……”
他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飘来的叹息。
“无论你选择怎样的道路,我都……深爱着你。”
这句迟到了十年的告白,在此刻听来,却像是一柄最锋利的刀,不是为了和解,而是为了诀别。
它像是在说:因为这份爱,所以我必须从你的世界里消失。
佐助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他追逐了半生,憎恨了半生,却又在心底最深处无法割舍的男人。
这个男人,曾是他童年世界里唯一的太阳,是无所不能的天才,是永远走在他前方、为他遮风挡雨的完美兄长。
而现在,这个男人,却像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用一种最狼狈、最可悲的方式,试图掀翻自己的牌桌,结束这场早己注定失败的赌局。
“懦夫!”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死寂的病房里!
佐助的声音不再是少年人的清亮,而是带上了一种因为极致愤怒与痛苦而扭曲的沙哑。
他猛地用力,将鼬那只自残的手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按回了病床上!
“住手!宇智波鼬!”
“你这个只会逃跑的懦夫!”
鼬被这股巨力震得身体一颤,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佐助,看着那双因为狂怒而燃烧的眼睛。
佐助的眼神,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他的灵魂上。
“这就是你?这就是我追逐了半生的你?!”
“这就是那个七岁从忍者学校毕业,八岁开启写轮眼,十三岁就当上暗部分队长的宇智波鼬?!”
佐助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和泪的味道。
“我记忆里的哥哥,去哪里了?!那个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用他那双眼睛看透本质,然后用最完美的方式解决一切的宇智波鼬,去哪里了?!”
“那个男人,是我的目标,是我憎恨的对象,却也是我唯一仰望的星辰!我拼了命地追赶他,我以为只要变得比他更强,就能让他正视我,就能让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可我现在看到了什么?!”
佐助伸出另一只手,指着鼬那张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他的手指在剧烈地颤抖。
“我看到了一个被罪恶感压垮的废物!一个连面对自己错误的勇气都没有的胆小鬼!一个只会用‘死亡’这种最廉价、最自私的方式来逃避一切的失败者!”
“你以为你死了,就能赎罪吗?”
“你以为你用这种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就能让你那可悲的自我感动,上升到什么‘悲剧英雄’的高度吗?!”
“我告诉你,宇智波鼬,那不是英雄!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卑劣的逃兵行径!”
他的话语,像是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鼬的脸上,也抽在每一个旁观者的心上。
纲手和静音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她们从未见过如此失态、如此锋利的佐助。那个平日里冷酷孤傲的少年,此刻像是一座被点燃的火山,喷涌出足以焚烧一切的岩浆。
“你常常在想,宇智波一族是什么?你告诉我,那双眼睛看得太清,看得太远,所以注定是诅咒。”
佐助的语气陡然一转,带上了一种冰冷的、如同手术刀般的嘲讽。
“你错了。”
“错得离谱!”
“你根本就没看清!你和父亲,和那些自以为是的族人一样,都成了这双眼睛的奴隶!你们看到了力量,看到了荣耀,看到了被排挤的怨恨,却唯独没有看到,这双眼睛真正的用法!”
“它不是用来俯瞰众生,也不是用来沉浸在自我悲伤里的工具!”
“它是用来保护的!是用来在黑暗中,看清前路的!”
“你把它用错了地方!你用它来看透人心,结果却被人心所蒙蔽!你用它来施展幻术,结果却把自己困在了名为‘正义’的、最可笑的幻术里!”
“你所谓的‘大义’,所谓的‘和平’,所谓的‘保护我’,不过是你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地去当刽子手,而给自己编造的谎言!”
“你沉浸在这种自我牺牲的悲剧角色里,感动了自己,然后呢?然后把所有的痛苦、所有的黑暗、所有的仇恨,像丢垃圾一样,全都丢给了我!”
“丢给了一个只有七岁孩子的我!”
佐助猛地向前一步,俯下身,双眼死死地盯着鼬的眼睛,那距离近到可以看清彼此瞳孔中的倒影。
在这一瞬间,佐助那双三勾玉的写轮眼,在极致的情绪风暴中,开始疯狂地旋转!
三个漆黑的勾玉,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融合,最终连成了一条线,化作了一个全新的、散发着不祥与悲哀气息的六芒星图案!
万花筒写轮眼,开眼!
新生的瞳力,让佐助的声音带上了一种几乎要撕裂灵魂的穿透力。
“你问我,那是爱吗?”
“我现在回答你!那不是!”
“那不是爱!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傲慢的诅咒!是最恶毒的施舍!是你宇智波鼬,强加在我命运之上的一座监狱!”
“你亲手把我关了进去,然后告诉我,要我带着仇恨活下去。现在,你这个亲手建起监狱的狱卒,居然想在我越狱之前,自己先畏罪自杀?!”
“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我告诉你,宇智波鼬!我不同意!”
鼬彻底呆住了。
他看着佐助眼中那个全新的、属于万花筒的纹路,感受着那股从佐助身上爆发出来的,混杂着滔天恨意与深沉悲伤的查克拉。
他明白了。
自己的弟弟,就在刚刚,就在自己面前,因为自己,开启了这双被诅咒的眼睛。
而开启这双眼睛的,不是仇恨。
是爱。
是对自己这个差劲哥哥,那份不愿放手的,绝望的爱。
“你犯了错。”
佐助的声音,从极致的愤怒,渐渐沉淀为一种带着无尽疲惫的坚定。
“滔天大罪。”
“你屠杀了全族,杀死了父母,欺骗了我这么多年。这些罪,就算死一万次,也无法偿还。”
“所以,你更没有资格去死。”
“死亡,对你来说,太轻松了。那是一种解脱,是一种逃避。而我,绝不允许你逃避。”
“我要你活下来。”
“活下来,用你的余生,去背负你所犯下的每一个错误。我要你每天睁开眼,都能看到因为你的选择而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我。我要你亲眼看着,你是如何把我,把你最愚蠢的弟弟,变成一个怪物的。”
“这不是惩罚,宇智波鼬。”
“这是你的责任。”
“你亲手开启了这个名为‘仇恨’的故事,那么,在故事的结局到来之前,你这个作者,没有权利提前退场!”
佐助慢慢首起身,他眼中的万花筒图案,妖异而美丽,像一朵在血与火中盛开的黑色莲花。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你以为你犯下的罪,仅仅是宇智波一族的灭亡吗?”
他冷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讽刺。
“你和我,我们宇智波一族,从头到尾,都只是棋子!是那些真正躲在幕后,操纵着一切的家伙们,手中的棋子!”
“三代目火影,志村团藏,还有那些所谓的木叶高层!他们,才是真正的凶手!他们利用了你的天真,利用了父亲的傲慢,导演了我们一族的悲剧,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份用鲜血换来的‘和平’!”
“你现在想死?”
“你想让那些真正的罪人,继续高枕无忧地活下去吗?!”
“你想让你父母的血,族人的血,白流吗?!”
“我告诉你,宇智波鼬,我不会让他们得逞。我己经查明一切真相,我会让所有该付出代价的人,都付出代价!”
“而你,”佐助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我要你活下来,和我一起!”
“活下来,然后和我并肩作战!去对抗那些真正操纵我们命运的幕后黑手!去掀翻这个腐朽不堪的棋盘!去改变这个从根子上就己经烂掉的忍界!”
“这,才叫赎罪!”
“用你的力量,用你的智慧,用你这双看错过一次的眼睛,去创造一个……再也不会有宇智波悲剧的未来!”
“这,才是你,宇智波鼬,唯一剩下的,生存的意义!”
整个病房,鸦雀无声。
鼬呆呆地躺在床上,他看着眼前的佐助,仿佛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存在。
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需要自己保护的、爱哭的弟弟,己经消失了。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个思想比自己更深邃,意志比自己更坚定,甚至……灵魂比自己更强大的男人。
他不再是单纯的复仇者。
他想的,是复仇之上的东西。
是改变,是革命,是创造一个全新的秩序。
自己还在纠结于过去的罪孽,无法自拔,沉浸在自我厌弃的泥潭里。
而佐助,己经挣脱了仇恨的枷锁,抬起头,望向了更高、更远的天空。
鼬知道,自己己经错过了佐助的成长了。
现在的佐助,要比自己优秀一千倍,一万倍!
他看着佐助眼中那双刚刚开启的万花筒写轮眼,想着刚刚佐助说的那些话,那颗因为有了后代早己沉寂、只求一死的心,在沉寂了多年之后,第一次,为了“活下去”这个念头,重新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站在角落里的鸣人,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佐助的爆发,看着他用最激烈的方式,将鼬从死亡的悬崖边上,硬生生地拽了回来。
他感受到了佐助身上那股新生的、强大的查克拉波动,心中暗自点头。
二柱子,出息了。
这才是宇智波的羁绊,用最深的伤害,表达最深的爱。用最激烈的对抗,达成最深刻的和解。
鸣人的脑海里,不由得冒出了一句话。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佐助刚刚这番话,不仅仅是点燃了鼬求生的欲望,更是为宇智波这个即将熄灭的家族,点燃了复兴的第一缕火种。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让这团火,烧得再旺一些。
【宝子们,这章早就写好了,修修改改,最后只能这样了,基本上比较满意,我自己写的时候湿了,不知道能不能看湿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