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桌生死簿

第41章 前往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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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赌桌生死簿
作者:
宫一正
本章字数:
5838
更新时间:
2025-07-07

宫九灯没回柳心安排的住处,在新远街尾寻了家“利民旅社”。

招牌的霓虹缺了几个笔画,门脸窄小,油腻腻的柜台后是个打着哈欠的胖女人。

房间在二楼尽头,狭小、阴冷,一股子霉味和劣质消毒水混合的气息。

铁架床吱呀作响,薄被带着潮气。

但这正合宫九灯心意,足够隐蔽。

他躺在床上,手机突然震动着响起来。

听筒里溢出那令他心旌摇曳的声音。

“喂?”

“柳姐,怎么了?”

“今天有什么事吗?”

“一切顺利。对了,这几天可能要忙些自己的事不能到店里去了。”

电话那头的柳心轻轻一顿,似是猜到了什么。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情,但凡事多当心。以后你有事不用跟我请假啦,我这小小的茶馆,是困不住你的,要是你应付不来,随时给我打电话,明白吗?”

她带着几分强势的关怀,让他心底泛起暖意,除了师父,这是第二个让他感受到牵挂的人。

“好。”

“早点回来上班,我等你,晚安。”

嘟嘟的忙音过后,柳心短短几句话仍在宫九灯耳畔辗转,在心底荡起细碎的涟漪,久久未散。

今晚的他,做了一个美梦,睡得特别踏实。

……

第二天清晨,哈市的深秋依旧刺骨。

宫九灯裹紧棉大衣,帽檐压得更低,在路边摊买了两个硬邦邦的烧饼,就着热水囫囵吞下,然后挤上了一辆破旧、塞满了人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地驶向城西。

距离云泥路还有一站地,车厢里一阵骚动。

一个穿着军绿棉袄的中年妇女带着哭腔喊:“我的钱!我的钱没了!刚取的工资啊!”

她慌乱地翻着破旧的帆布包。周围人麻木地看着,或赶紧检查自己的口袋。

宫九灯冷眼旁观,刚才车门口拥挤时,他就瞥见两个半大孩子,动作快得像泥鳅,一个佯装推挤吸引注意,另一个的手己经闪电般探入那妇女侧开的挎包,夹出一个牛皮纸信封,瞬间消失在人群中,手法利落。

这里是哈市治安的“洼地”,三教九流的温床。

他不想理会,他不是条子,当宫九灯在“云泥路”站踩着粘稠的黑泥下车时,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路面是压实的黑泥混合着煤渣和未化的脏雪,被无数脚印、车辙蹂躏得坑洼不平,浑浊的泥浆西处飞溅。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煤烟味、劣质煤球燃烧的呛人气味、腐烂垃圾的酸臭以及路边旱厕飘来的刺鼻氨水味。

两旁多是低矮的平房或破败的筒子楼。

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或土坯,不少地方糊着旧报纸或挂着脏兮兮的塑料布挡风。

窗户玻璃十有五六是破的,用木板、硬纸板甚至破棉絮塞着。

歪斜的电线杆上,杂乱的电线像巨大的黑色蛛网,纠缠着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污水顺着路边的明沟肆意流淌。

早起的人们裹着臃肿的棉袄,在结了冰碴的公共水管前排着长队,用铁桶、塑料桶接水,呵出的白气连成一片。

路旁随处可见用油毡、破木板甚至废弃门板搭成的窝棚,是拾荒者或盲流的栖身之所,门口堆着捡来的破烂。

大大小小的煤堆像黑色的坟包,散落在墙角、路边。

城西的景象与新远街截然不同。

如果说新远街还带着点发展中的混乱与活力,那么城西的云泥路一带,就是这座城市被遗忘的角落,沉淀着经年的破败。

宫九灯走到路边一个蜷缩在破麻袋片里的老叫花子跟前,塞过去一张五元钞票。

“老哥,打听个道儿上的高人。

”宫九灯声音不高,带着本地口音的腔调,“听说这片儿,早年间‘花凤凰’有位老荣,手上‘描容画影’的功夫登峰造极,是位隐退的高手,您老可知道这位爷的名号?或者在哪能寻着点门路?”

别看叫花子,整天脏兮兮的,但有可能就是要门的人,要门的关系网可不比荣门差,你问他一加一他可能不知道,但江湖上的消息,多少都是懂一些的。

老叫花子浑浊的眼睛看了看钱,又警惕地打量宫九灯,喉咙里咕哝着:“‘花凤凰’散了高人也隐了。”

他摇摇头,把钱攥紧,用下巴朝街对面一个更破败的门脸努了努,“‘聚源典当’找‘百事通’那老鬼嘴刁价也黑兴许知道点影儿。”说完便缩了回去,不再言语。

宫九灯致谢后就顺着老叫花子的方向看去,是一家不起眼的铺面——“聚源典当。

典当行的门脸很小,灰扑扑的木质门板,玻璃橱窗上贴着发黄的“当”字和“高价回收金银首饰”的红纸,橱窗里空空如也,积着厚厚的灰尘。

宫九灯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陈年木料、灰尘和某种廉价熏香混合的怪味扑面而来。

店内光线昏暗,只有一个高高的柜台,上面装着铁栅栏,只留出一个小窗口。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戴着老花镜,正就着昏暗的灯泡看一份破旧的报纸。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涤卡中山装,脸上皱纹深刻得像刀刻一般,眼神藏在镜片后,浑浊却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精明。

宫九灯走到柜台前,敲了敲栅栏下的台面。

百事通慢悠悠地放下报纸,抬起眼皮,透过镜片上下扫了宫九灯一眼,没说话,只是伸出枯瘦的手指,在台面上敲了敲——三下快,两下慢。

宫九灯知道规矩,掏出五张崭新的百元大钞从栅栏下的缝隙塞了进去。

百事通看都没看那钱,用干涩嘶哑的声音开口,像砂纸摩擦:“问。”

“找‘花凤凰’那位擅‘描容画影’的老前辈。”宫九灯沉声道。

百事通沉默了几秒,浑浊的眼珠似乎有微光闪过。他伸出两根手指,捻了捻。

宫九灯又塞进两张。

百事通把钱拢到一边,嘶哑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花凤凰’早成昨日黄花了。你要找的那位呵,‘描容’一道,当年在北方都是这个。”

他伸出枯瘦的大拇指,晃了晃。“江湖人称——千面花佛。”

“千面花佛…”宫九灯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充满江湖传奇色彩的名号,目光锐利起来,“正是。佛爷金盆洗手多年,据说在哈市‘趴了窑’(隐居)。晚辈诚心‘拜山’(求见),求教‘描容’的‘叶子’(本事)。请先生指点‘佛爷’的‘窑口’(藏身处)。” 他特意用了百事通可能习惯的江湖切口,以示郑重。

“千面花佛…呵,这名字,有些年头没听人提起了。他是‘花凤凰’的长老之一,当年跺跺脚,北派荣门都得颤三颤的人物。金盆洗手早,都说他折在东北了,没想到还真在这哈市猫着。”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信息,也像是在观察宫九灯的反应:

“你要找他学易容?胆子不小。那老佛爷的规矩,比阎王的生死簿还严。找他?难,难于登天。”

宫九灯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百事通又伸出三根手指。

宫九灯再次塞进三张百元钞。

百事通这才继续,声音压得更低:

“三个地方,可能有他的‘影儿’。”

三江茶馆’后巷,下午三点。 不是找他,是看。他有时会去看一个摆棋摊的瞎子下棋,远远地看,像个普通老头。没人知道哪个是他,也许根本没去。碰运气,看你的眼力。记住,只看,别问,别靠近。

‘老锅炉厂’澡堂子,晚上九点后。找搓澡的老杨头,说‘凤凰落了梧桐枝,借盆热水洗风尘’。他会带你去一个隔间,里面可能有你要找的人,也可能没有。也可能…是个坑。老杨头只认钱,不认人。进去前,钱给足。

城西废品收购站,找‘疤脸王’。说‘花开花落又一春,佛爷借道取真经’。疤脸王是‘花凤凰’留在哈市的暗桩之一,他或许知道老佛爷的落脚点,但也可能把你卖给仇家。这人手黑,心更黑,信不过。这条道,九死一生。”

说完,百事通闭上了嘴,重新拿起那份破报纸,仿佛刚才那番价值一千元的话从未说过。

意思很明白:信息给完了,钱货两讫,生死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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