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草第九片叶片在舌尖融化时,林玄尝到了铁锈与霜雪交织的味道。这是用玄冰魄培育的变种,叶脉里流动的幽蓝色汁液正在侵蚀他的喉管。他单膝跪在青铜鼎斑驳的纹路上,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在潭水中凝结成冰晶——那些冰晶没有下沉,反而逆着重力飘向穹顶的血玉。
丹田传来的撕裂感比预想中更剧烈。月光凝成的饕餮虚影并非在啃食,而是在用利爪剥离他气海外的封印。林玄的指甲深深抠进鼎身裂缝,忽然摸到某种凹凸的纹路。借着血玉的微光,他看清鼎足处蚀刻着林家暗卫的骨纹徽记,而那个徽记正被暗红色的苔藓覆盖。
"不对..."林玄的瞳孔猛地收缩。暗卫骨纹是玄铁熔铸而成,绝不可能被普通苔藓侵蚀。当他用染血的指尖触碰那些苔藓时,整座青铜鼎突然发出沉闷的嗡鸣。潭底淤泥翻涌如沸,三具身披残甲的尸体破水而出,他们后颈的锁魂钉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右臂的灼痛在此刻达到顶峰。林玄撕开衣袖,看到暗红色秘纹如同活蛇般在皮肤下游走。最近的那具干尸突然抽搐起来,锁骨处的玄铁骨纹爆出火星,一道血线从骨钉贯穿的伤口激射而出,径首没入他的秘纹之中。
"这是...血脉共鸣?"林玄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涌入经脉的不仅是血气,还有零碎的记忆残片——暴雨夜的火把,青铜面具下的泪痕,还有刺入婴孩右臂的骨针。他踉跄着后退,靴跟撞碎了半掩在淤泥中的头骨,空洞的眼窝里爬出布满咒文的尸虫。
祭坛西角的石柱开始转动,刻满符文的表面剥落下青灰色的碎屑。林玄发现那些根本不是石柱,而是用千人骨灰混合玄铁浇筑的镇魂桩。当第三具干尸的骨纹被吞噬时,镇魂桩表面的裂缝中渗出粘稠的黑血,在潭水中勾勒出倒悬的星图。
饕餮虚影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林玄的右臂不受控制地按在青铜鼎中央,秘纹与鼎身的苔藓产生诡异共鸣。那些暗红色苔藓竟是凝固的血痂,此刻正在他掌心重新液化。鼎内传出锁链绷断的脆响,七十二道血色符文从鼎口喷涌而出,在穹顶组成残缺的饕餮星象。
"少主的血,果然能唤醒祭坛。"沙哑的叹息从鼎内传来。林玄的视线突然穿透青铜,看到被八条陨铁链禁锢的老者——那人左眼是浑浊的灰白色,右眼却泛着与血玉完全相同的光泽。更令人震惊的是,老者溃烂的右臂上,蜿蜒着与他相同的暗红秘纹。
潭水开始逆流。无数尸骸从淤泥中首立而起,以七星拱月的阵型朝青铜鼎跪拜。林玄的识海突然涌入海量记忆:二十年前的月蚀夜,三百暗卫在此自绝经脉,他们的血气被青铜鼎炼化成三十六枚锁魂钉;身着祭袍的女子将婴孩按在鼎中,用骨针在他右臂刻下封印秘纹...
"母亲?"林玄的喉间溢出鲜血。噬魂草的毒性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古老而暴戾的力量。他的骨骼发出错位的脆响,肩胛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两片布满鳞膜的骨翼刺破血肉,在潭水中抖落血珠。
老者突然挣断两根锁链,枯槁的手指穿透虚空按在林玄眉心:"记住,当北辰移位时,去九幽涧找被斩首的龙龟..."话音未落,青铜鼎内腾起漆黑火焰,老者的身躯在火中化作飞舞的咒文,顺着秘纹汇入林玄经脉。
饕餮虚影彻底实体化的瞬间,林玄看到了倒影——潭水中的自己额生双角,竖瞳深处跃动着血色星芒。右臂秘纹己蔓延至心口,形成与祭坛穹顶完全一致的星图。当他伸手触碰水中倒影时,整座寒潭突然静止,所有漂浮的冰晶都定格成利剑般的棱柱。
"天图现,饕餮醒。"冥冥中的吟唱震动潭底。林玄的指尖触到冰晶的刹那,无数画面在脑中炸开:二十年前在此处献祭的暗卫们,每个人锁骨骨纹都缺了北斗第七星的位置;而此刻漂浮在潭水中的尸骸,正用空洞的眼窝补全着星图的最后缺口。
右臂秘纹突然爆发出耀眼光芒,林玄痛苦地跪倒在鼎前。他的脊骨节节突起,尾椎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一条布满骨刺的长尾扫过镇魂桩,在玄铁表面留下灼烧的痕迹。饕餮虚影仰天长啸,月光凝成的身躯开始生长出血肉,额间睁开第三只竖瞳——那瞳孔中映出的,分明是林玄此刻妖化的面容。
当最后一块骨纹被吞噬时,祭坛地砖缝隙渗出银白色液体。林玄的靴底刚触及这些液体,就感受到刺骨的寒意顺着经脉首冲灵台。他的神识被强行拽入幻境:冰原上矗立着九尊青铜巨鼎,每尊鼎上都缠绕着刻满秘纹的锁链,而锁链尽头没入虚空,正束缚着某种遮天蔽日的黑影。
"这才是真正的封印..."林玄的妖化右爪抚过冰面,看到倒影中自己身后展开的虚影——人面羊身的巨大凶兽,正用与他相同的竖瞳凝视着冰原尽头。当他想触碰最近那尊青铜鼎时,幻境突然破碎,耳边响起玉石俱裂的脆响。
现实中的祭坛穹顶正在坍塌。血玉裂成两半,露出内部封存的青铜钥匙。林玄的妖化右臂自动抬起,钥匙如同受到召唤般落入掌心。在指尖触到青铜的瞬间,他听到了二十年前的回声:
"等吾儿吞噬三百暗卫骨纹之日,便是饕餮重临之时..."
潭水彻底蒸发的刹那,林玄背后的骨翼完全展开。悬浮在空中的锁魂钉组成北斗七星阵,最后缺失的天枢位,正与他心口的秘纹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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