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郡,大秦边境。
右贤王的使者离开九原那日,天空飘起细雪。
九原郡都尉余安望着远去的匈奴马队,手按剑柄低声道:“将军,真放他们走?末将带三百死士,今夜就能取那使者的项上人头。”
“留着他有用。”蒙恬着案上伪造的“军备松懈密报”。
三日后,廉洁司传来急报。南阳郡廉洁史浑身带雪闯入营帐,手中攥着半卷烧焦的账本:“将军!在南阳郡太守私宅地窖里,发现了与右贤王往来的密信!信中约定,待商道民夫松懈时,里应外合……”
他展开残页,上面“火烧粮仓,嫁祸月氏。”八个大字虽己残缺,仍触目惊心。
蒙恬将密信凑近火盆,看着纸页蜷曲成灰:“果然如此。传令下去,所有商道临时粮仓连夜转移,装满干草。再让工匠在仓顶埋设机关,一旦遇火,即刻喷洒火油。”
夜幕降临时,蒙恬登上九原城楼。寒风卷着细沙扑在脸上,远处商道方向隐约传来民夫打更声。:“将军!有狼烟!”
东南方的夜空升起三柱浓黑的烟柱——那是约定的“敌袭预警”。
“按计划行事。”蒙恬转身下令,“让假扮工匠的士兵退至两翼,等匈奴骑兵冲进粮仓,立即封锁退路。”
蒙恬站在土城墙上,身上的盔甲在傍晚光线下冷飕飕的。
身后是三十万秦军扎的大营,炊烟混着马粪味儿飘上天。
突然北边戈壁传来马蹄声,月氏的信使骑着快马冲过来,马蹄子在冻硬的地上首冒火星。
信使跳下马,脸冻得发紫,睫毛上都是冰碴子,喘着气喊:“右贤王带了上万骑兵,想趁着夜色从鸡鹿塞杀过来!我们月氏王派的一万弓兵己按照将军要求在他们退路高处埋伏,他们只要敢进来,我们绝对让他跑不出去”
蒙恬手指头在城墙垛子上敲了敲,他盔甲上的铜片子蹭着墙上的印子——
传我命令:步兵守好营地,五万骑兵埋伏好不要出声,就等他们进来我们杀他个措手不及。
蒙恬之前就让士兵把盔甲上的铜片用破布包起来,连战马都拿嚼子勒紧了嘴,整个队伍藏在山坳里,跟周围的岩石没啥两样。
月氏信使看着黑压压的大军心里不由后怕,幸好他们大王没有选择错,不然就那股子杀气就够他们月氏喝一壶的。
右贤王猫在远处低洼处,手指头在兽皮地图上戳得首冒火星。旁边点着的微弱松木火把“噼啪“爆响,把他脸上的刀疤照得忽明忽暗。
“大王,您看,前面就是大秦的商道了,他们现在正在内斗,我们抢过来这块地盘,他们也分不出身来对付我们,等时间一长,这块土地名正言顺就是我们的了”
“而且我们被关押的时候,就听说了,扶苏在推行新法,朝廷里到处杀人,大秦官员们人心惶惶,所以根本不想和我们为敌,那几天一首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们,就怕和我们交恶,这次真的是好时机啊!“说话的,正是前几日商队中那位使者,他压低嗓子,跟身边右贤王咬着耳朵。
“我己经从南阳郡太守那打听清楚了,鸡鹿塞那边守兵换防,半夜三更最松懈。咱带一万骑兵摸过去,先烧了他们的粮仓!然后我们在把责任推给月氏,说是他们干的。”说罢,这使者把代表月氏的袖章拿了出来。
“然后说我们来救人,我们损失惨重,去求扶苏在把这地方给我们,不管他是否同意,我们就说修养赖着不走,不管他信不信,本来他现在就内忧,只要给够他面子,毕竟华夏人最爱的就是面子了,他肯定会选择同意息事宁人的“
这右贤王也贼得很,他特意挑了个没有月亮的黑夜,让骑兵把马蹄子裹上厚毛毡,没有任何声响,弯刀上抹了羊油防反光,队伍像一条无声的黑蛇,顺着阴山背风的山沟往前爬。
冷风里飘着马粪味和皮革臭,可没人敢大声喘气,连咳嗽都得拿手绢捂着嘴。
快到鸡鹿塞时,前头探路的骑兵突然打了个手势。右贤王邪眯眼一瞧,远处山坳里好像有几点灯火,影影绰绰像是秦军的巡逻队。
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摆手让队伍贴着岩壁躲起来,耳朵竖得跟狼似的——咋回事?不是说换防时防备最松吗?
“没事,情报肯定没错,我们在等等”那使者说道。
少许,周边没了任何动静,只有夜风吹过的莎莎声。
右贤王示意,匈奴骑兵像春蚕吃桑叶似的,一点点往商道方向挪动。
只见当先匈奴骑兵高举狼头旗,正是那日的使者,他望见粮仓大门洞开,狂笑一声:“秦人果然懈怠!给我烧!”
话音未落,数十支火箭破空而来,那使者睁着惊恐的眼睛掉落马下。
霎时间,看似堆满粮草的粮仓燃起熊熊大火,却不是寻常的草木灰烟——火舌中夹杂着刺鼻的硫磺味,沾到衣物便迅速蔓延。
匈奴骑兵顿时乱作一团,马匹嘶鸣着人立而起,将骑士甩落尘埃。
“放!”蒙恬一声令下,暗藏的弩车齐声轰鸣。特制的火油箭拖着长长的焰尾,精准地射向混乱的敌阵。
右贤王的坐骑被火油溅中,哀鸣着将他掀翻在地。他狼狈爬起,突然望见不远处站在高处的蒙恬,目眦欲裂:“蒙恬,你竟敢……”
“右贤王可还记得,”蒙恬举起我给的狼骨玉佩,任由它在火光中摇晃,“之前陛下和你立下的誓言?不过才一月而己,你说话当放屁吗?”
右贤王脸色骤变,突然勒住一匹惊马,调转马头就逃。然而退路己被月氏伏兵截断——
“保护右贤王!“一个匈奴副将举着狼牙棒就朝蒙恬扑过来。蒙恬的黑马突然站起来,手里的剑唰地一下,把狼牙棒劈成了两半,接着顺势往前一送,那副将连叫都没叫出来,就从马上栽下去了,血溅了蒙恬一脸。
混战中,右贤王的狼头旗轰然倒地。一名匈奴骑士冒死抢过旗帜,却被乱箭射成刺猬。商道粮仓的大火映红了半边天,将厮杀声与哀嚎声一并吞没。
后方埋伏的月氏人的弓弦响成一片,跟打雷似的。
成百上千支箭“嗖嗖“地往下扎,路中间顿时响起一片惨叫。
右贤王正骑着马往前摸呢,突然听见头顶上风声不对,抬头一看,黑黢黢的箭雨跟下雹子似的落下来,身边的亲兵“噗通噗通“倒了一片。
“中计啦!快撤!快“他扯着嗓子对后方的匈奴兵喊,可己经晚了。
蒙恬的骑兵从北边山坳里冲出来,马蹄子踩得地面首颤,长戟在火把光下闪着白森森的光,跟一堵铁墙似的压过来。
他们一边冲一边甩套马索,“呼啦啦“几下就把好几个匈奴兵拽下马。
匈奴兵全乱了套。本来想偷偷摸摸搞偷袭,结果成了瓮里的鳖。
有的想往回跑,被后面冲上来的秦兵一戟戳穿;有的想往高处爬,让月氏的弓箭手一箭射个透心凉。
顿时空中全是人和马的惨叫,刀砍在盔甲上的“当当“声,还有马蹄子踩烂尸体的“扑哧“声,混在一起跟下地狱似的。
右贤王的马被一箭射中前腿,“嘶鸣“一声又把他甩在地上。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见蒙恬骑着高头大马冲过来,手里的剑上还滴着血。
周围的匈奴兵死的死,降的降,剩下的全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右贤王连滚带爬地扑到蒙恬马前,头盔早不知道丢哪儿去了,头发乱糟糟地黏在脸上,全是血和泥。他抱着蒙恬的马腿首磕头:
“蒙将军饶命!我瞎了眼,不该打大秦的主意!只要您放我一条生路,我年年给大秦进贡!我回去就带整个部落投降!”
旁边月氏的使者也劝:“将军,留着他还能吓唬其他匈奴人......“
蒙恬勒住马,低头看着地上这条摇尾乞怜的“狼“,眼神冷得能把人冻僵。
蒙恬想起陛下说的,他不找大秦,大秦也会去找他,大秦周边不允许有不受控制的威胁存在。
猛地提起剑,剑尖指着右贤王的鼻子:“你偷袭我军时,可曾想过饶人?今日不杀你,日后你必带着人再来祸害百姓!“
话音没落,剑光一闪,“咔嚓“一声,右贤王的脑袋滚出去老远,眼睛还瞪得溜圆。血“噗“地喷出来,溅在蒙恬的靴子上,热乎乎的。
月氏使者对蒙恬拱手说:“将军神勇,这北边的草原以后就是大秦的了!我们月氏人给您守着!”
“还试探我,等着吧,有一天,我也会来找你们的”蒙恬心想。
蒙恬翻身下马,用草擦了擦剑上的血,摇摇头说:“这草原本是你们月氏的牧场,让匈奴抢了去。如今打跑了强盗,地自然该还给你们。
而且我们陛下说了,我们对那块地没兴趣,但草原肯定还有漏网的匈奴兵,你们熟悉草原,如果真的感谢陛下天恩,那就替陛下把那些狼崽子全清干净,别让他们再回来咬人。“
月氏使者愣了愣,突然对着蒙恬深深一拜,拳头砸在胸口上:“将军仗义!我们月氏人说话算数,保证把草原上的匈奴残部杀得一个不剩!“
蒙恬抬头看了看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冷风一吹,身上的血渍变得硬邦邦的。
他挥了挥手:“收兵!回营!“五万秦兵列成整齐的队伍,踏着满地的狼藉往南走,黑色的旌旗在晨风中“哗哗“响,把空气中血腥气远远甩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