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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己死多年了。今日能显形，全赖夫君法力维持。”她突然跪下，“求仙子救救夫君！他为了我，即将犯下大错！”
她伸出冰冷的手，指尖触及颜笑笑手腕时，后者顿时打了个寒颤。这触感分明是己经死去多时的尸体，冰冷而僵硬，皮肤下没有任何血液流动的迹象。
新娘苦笑，脖颈处突然裂开一道伤口，却没有血流出来，只有一些黑色的粘稠液体缓缓渗出。青丝披散，发间隐约可见白色的蛆虫蠕动。
颜笑笑连忙扶起她:“怎么回事？慢慢说。”
新娘名唤李绣娘，本是个普通农家女，多年前那个雨夜，她被亲姐姐设计陷害，遭村民以“”之名沉塘。
当时刚化形不久的柳青赶到时，只捞到一具冰冷的尸体，那具尸体在水中泡得，却依然紧紧攥着定情的香囊。
“可我姐姐也喜欢他...”
绣娘泪如雨下，“那日她设计让人污我清白，又散布谣言说我勾引男人。村里人...村里人把我...”
“柳青哥现出原形，一夜之间屠尽全村...”绣娘泪落如雨，那泪水竟是淡红色的，滴在地上发出轻微的腐蚀声，“连襁褓中的婴孩都没放过...”
颜笑笑倒吸一口冷气，难怪刚进山时，总觉得林间怨气冲天。三百多条人命，这因果足以让任何修士堕入魔道。她仿佛能听见那些冤魂的哭嚎，在山风中久久不散。
“天道震怒，要罚他魂飞魄散。”绣娘抓住颜笑笑的手，“是我以魂魄为誓，愿永世不得超生，才换得他留下一命，做个守山小神。可如今...他找到了我的转世...”
“等等，”颜笑笑糊涂了，“你不是说永世不得超生吗？怎么还有转世？”
“那是张员外家的千金，与我容貌相似罢了。”绣娘急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刺耳。
“柳青哥疯了，他要用邪法将我的魂魄强塞进那姑娘体内！这会害死她的！”
颜笑笑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座庙宇都震颤起来，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绣娘脸色大变，原本就苍白的脸几乎透明：“他提前开坛了！”
山神这是要借尸还魂啊！而且用的还是无辜之人的肉身，这因果可就大了去了！
冲回正堂，眼前的景象让颜笑笑毛骨悚然——所有“宾客”都现了原形，竟是一群蛇虫鼠蚁所化的精怪！
它们的身体半人半兽，脸上还保留着诡异的笑容，楚清霜被九条赤链锁在半空，脚下是一个血红色的法阵，阵中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
“师姐！危险……快走我们打不过他的。”
法阵中央，山神己褪去人皮，露出半人半蛇的真身。
青色的鳞片覆盖了他大半身体，蛇尾粗壮有力，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他怀中抱着白日所见的那位姑娘，少女双眼翻白，嘴角不断吐出白沫，胸口几乎看不见起伏。
“住手，她不是你娘子转世。”颜笑笑开口。
山神或者说蛇妖柳青，缓缓转头，竖瞳缩成一条细线，黄色的眼白上布满血丝。
“小丫头懂什么？我与绣娘发过誓，生不同衾死同穴...我让她等了那么久。”
他轻抚少女脸颊，锋利的指甲在皮肤上留下细小的血痕，“借这具肉身，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法阵开始运转，无数血色符文从地面浮起，如同无数细小的蛇缠绕上少女的身体。
颜笑笑不及多想，掏出绣娘给的血玉狠狠摔在地上！玉碎之声清脆悦耳，在嘈杂的大厅中格外清晰。
“柳青哥...放手吧...我们的缘分...早就尽了...”
绣娘的魂魄从碎玉中飘出，如飞蛾扑火般冲向法阵。在接触红光的瞬间，她的魂体开始消散，化作点点荧光，每一粒光点中都映照着他们曾经的回忆。
“不！”山神疯狂地试图抓住那些西散的光点，“我不要你走！我可以再杀三百人、三千人！只要能留住你！”
他的声音因为绝望而扭曲，脸上的鳞片片片竖起，显得狰狞可怖。
“你还不明白吗？”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轻，“正是因为你造了太多杀孽...我们才永世不能相见...”
最后一句话几乎微不可闻，随着最后一缕魂魄的消散，化作一阵轻风拂过柳青的脸庞。
整座山庙开始崩塌 梁柱化为巨蟒，瓦片变成鳞甲，那些酒菜全都现出原形——竟是些人肉！
楚清霜挣脱束缚，一把拉住颜笑笑的手腕：“走！这是他的元神幻境！”
两人冲出庙门，身后传来柳青癫狂的哀嚎。
回头望去，哪还有什么喜堂，只有一片荒坟野冢。
月光下，一条十余丈长的青蛇盘踞在最大的坟头上，蛇首处一道金色天罚印记灼灼生辉，如同烧红的烙铁般深深嵌入皮肉。
“天道罚他现出原形，永世为蛇...”楚清霜沉声道，“这山神为情所困，犯下大错，可悲。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的声音很轻，却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颜笑笑沉默不语，她突然有点看不懂她了
她摸了摸怀中，发现小白狐不知何时不见了。
正着急时，一道白影从坟地窜出。
小白狐嘴里叼着个褪色的香囊，上面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想来是绣娘生前所制。香囊己经泛黄，却依然能闻到淡淡的草药香。
“这是...”
香囊入手温热，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东方既白。
晨光中，那条大青蛇仍固执地盘在坟头，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落，渗入黄土。刹那间，坟前开出一朵纯白的小花。
“我们回去吧。”颜笑笑轻声道。
下山路上，颜笑笑忍不住回望。晨雾中的青岚山静谧安详，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只有手中那个泛黄的香囊，提醒着她那场诡异的喜宴真实存在过。
“师姐...”楚清霜突然开口，“你说，爱一个人，真的可以疯狂到这种地步吗？”
许久，她才轻声道："那不是爱，或许是执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