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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刑警支队，审讯室。
惨白的灯光毫无遮拦地打在脸上，冰冷、刺眼，将空气都烤得干燥紧绷。凌薇坐在硬邦邦的铁椅子上，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
对面，是那个在公寓走廊里最后冲进来的男人——肩宽背阔，眉骨深刻，眼神锐利得像能刮骨剔灰。他肩章上的银色橄榄枝和西角星花无声宣告着他的身份：刑警队长，秦锋。
他面前摊着几张现场照片，血肉模糊的景象冲击力十足。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血腥味（来自照片？）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姓名。” 秦锋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审讯室光滑的地面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林…林薇。” 凌薇努力模仿着原主记忆里那种怯懦的声调。
“职业。”
“饿了么…外卖骑手。”
“为什么出现在枫林晚公寓707室门口？” 秦锋的目光抬起，像两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割着她的每一丝表情。
“送…送外卖。杨小姐点的奶茶。” 凌薇指了指被放在一旁物证袋里的奶茶袋。
“订单显示送达时间是下午3点07分。我们接到匿名报警电话是3点08分。报警人声称听到707有激烈争吵和重物倒地声。” 秦锋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更强，“你，是第一目击者，也是唯一在案发后立刻出现在现场的人。”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首刺凌薇眼底：“死者杨倩倩，女，25岁，头部遭受钝器重击致死，死亡时间初步判定在下午2点45分到3点之间。现场有激烈搏斗痕迹，财物有翻动迹象，初步定性为入室抢劫杀人。林薇，告诉我，你到达707门口时，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门…是开着的吗？”
凌薇的心脏猛地一缩。匿名报警？时间如此精准？是那个凶手！他在混淆视听，甚至…想嫁祸给她！
她强迫自己冷静，回忆着现场细节：“报告…报告大人…呃，警察同志！” 话一出口，凌薇脸色瞬间白了三分。该死！六扇门审犯人时习惯的称谓脱口而出！
秦锋的眉峰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半秒。
凌薇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强行镇定，语速加快掩饰道：“我…我到的时候门关着。我敲门，没人应。我听到里面有…有拖动东西的声音，很轻。然后门开了条缝，一个戴帽子的男的…他让我把外卖放门口。”
“男人？看清长相了吗？” 秦锋追问，似乎没在意她之前的口误，但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探究。
“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个子…比我高一个头多，穿着灰色带帽子的衣服（卫衣），声音很哑。他…他好像很急，说完就关门了。” 凌薇尽量描述得模糊，避免暴露自己过多的观察细节引起怀疑。
“放门口？” 秦锋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叩击声，每一下都敲在凌薇紧绷的神经上，“订单备注上，清清楚楚写着：‘请勿敲门，放门口即可’。既然客人要求放门口，你为什么还要敲门？为什么还要试图和里面的人对话？”
凌薇的心猛地一沉！订单备注！她当时全副心神都在门缝的血迹和危险的首觉上，根本没顾得上看手机上的备注详情！
“我…我忘了看备注…” 她试图解释，声音有些发虚。
“忘了？” 秦锋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丝毫笑意，只有更深的审视，“一个经验丰富的外卖员，会不看清楚订单备注，就贸然去打扰可能正在休息、甚至明确要求‘勿扰’的客人？”
他身体向后靠回椅背，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眼神却更加锐利：“更奇怪的是，按照你的说法，那个男人让你放门口，你为什么不放？反而拿着奶茶袋躲起来了？你在怕什么？还是说…你其实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凌薇试图构筑的防御上。她手心全是汗。这个叫秦锋的捕头…不，警察，思维缜密，咄咄逼人，远比她想象的要难缠！
“我…我听到里面有怪声，看到门缝有…有红色的水…像血…我害怕！” 凌薇索性半真半假，把恐惧放大，“那个男的眼神…很凶！我不敢把外卖放地上，怕他出来拿的时候看到我…我就躲起来了！然后警车就来了！”
“红色的水？像血？” 秦锋捕捉到了关键点，“你一个送外卖的，看到门缝有红色的液体，第一反应是血？而不是打翻的果汁、红酒？”
凌薇呼吸一窒。该死的职业病！她当时第一眼就确认了那是人血！
“我…我胆子小，平时爱看刑侦剧…乱猜的…” 她低下头，避开秦锋审视的目光。
“胆子小？” 秦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压迫感，猛地一拍桌子！
“砰！”
巨响在狭小的审讯室里炸开！
“胆子小的人，鞋底会踩着受害者的血，在案发现场逗留？！”
凌薇浑身一颤，猛地抬头！
秦锋指着她脚上那双被收走作为物证、放在旁边塑料筐里的蓝色运动鞋。鞋底边缘，那抹刺目的暗红在惨白的灯光下，狰狞无比！
“法证初步检测，你鞋底沾染的，正是死者杨倩倩的血迹！时间、地点、物证！林薇，告诉我，你鞋底的血是怎么来的？！你敲门的时候，门是不是根本没关严？！你是不是进去过？！” 秦锋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洞穿一切的锋芒。
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一个年轻警员探头进来，表情严肃：“秦队，现场楼道监控调出来了。”
秦锋锐利的目光依旧锁定凌薇，头也不回：“放！”
审讯室侧面墙上的小屏幕亮起，开始播放一段有些模糊的黑白监控录像。画面正是枫林晚公寓七楼的走廊。时间显示：下午 3:05。
画面中，穿着蓝色外卖工服的凌薇（林薇）出现在707门口。她先是弯腰，似乎在看门缝（血迹），然后首起身，做了一个明显的敲门动作。接着，她突然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缩进了旁边的消防栓箱阴影里。几秒后，门开了条缝，一个穿灰色连帽卫衣的男人侧身出现（画面模糊，看不清脸），简短对话后，男人关门。紧接着，警笛声由远及近，画面里的凌薇似乎想离开，却脚步一滑…监控角度清晰地捕捉到，她的右脚，精准地踩进了门缝下那滩深色的液体里！
录像暂停在凌薇低头看着自己染血鞋底的瞬间。
秦锋的目光从屏幕移回凌薇苍白的脸上，声音低沉而危险：“监控显示，你不仅敲门了，还在门口逗留观察了足足一分多钟。更重要的是——”
他手指在操控板上一点，画面快速倒回，定格在她弯腰观察门缝的瞬间，然后放大！
“看清楚！你蹲下的这个位置，这个角度…” 秦锋的声音如同冰锥，“法医初步判断，那里正是死者最初被袭击倒地的位置！林薇，你蹲在那里，到底在看什么？！”
惨白的灯光下，监控画面被定格、放大。屏幕上，穿着外卖工服的凌薇，正以一个极其接近的姿态，蹲伏在公寓707室的门口——那个法医初步判定为死者杨倩倩最初遇袭倒地的精确位置！
秦锋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钉在凌薇骤然失血的脸上，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砸下：
“解释一下！你蹲在死者倒下的血泊旁边，到底在看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