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之上,叶赎紧紧拥抱沈红鸢。
在他怀里,沈红鸢愣愣地望着他的脸,一种被需要,被在乎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的怀抱不算温暖,甚至在山风呼啸的崖口,显得有些冷。
可她的心却暖暖的,很安心。
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不希望她死。
“你为什么会…”她张开口,想要询问叶赎为何如此在乎她?
明明他灭了她满门,明明她夺走了楚瑶的至尊骨。
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她又忽然有些害怕。
害怕叶赎的回答是:因为楚瑶的至尊骨还在你身上,所以你不能死。
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她希望叶赎发自内心的对她在乎。
不敢问,至少这还保留几分希望。
所以她闭上嘴,伸出双手紧紧搂住叶赎的腰,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
山风掠过断崖,风声呼啸。
可沈红鸢却觉得无比安静,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耳边只余下他有力的心跳声。
叶赎感受到她的动作,轻轻抚过她柔顺的发丝,柔声道:
“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不想哭。”沈红鸢将头埋得很深,声音闷闷的。
“真的?”
叶赎一怔。
本以为她会崩溃,会质问,甚至会要死要活地咬他两口,却没想到,她只是依偎在他怀里,连眼泪都不肯落下。
他想要抱着她离开这里。
这里山风呼啸,高处胜寒。
他倒是无所谓,要是给沈红鸢吹出毛病来就不好了。
可他刚一动,沈红鸢却猛地收紧手臂,死死抓住他的衣襟,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祈求:
“别走…”
叶赎身形一顿,不再动作。
只是将怀里的人儿搂的更紧,悄然地细微挪动脚步,背对崖口,为她遮住那刺骨的山风。
两人就这样在崖口相拥。
首至日落西沉,洒下黄昏的余晖。
沈红鸢终于舍得离开这个怀抱。
她俏脸微微泛红,小手首打结,低着头不敢叶赎的眼睛,小声说道:
“我…我可不是想抱你,是你一定要抱我的,而且…而且刚刚是风把我吹僵了,所以…所以才没推开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成了呢喃,连耳根都覆上一抹薄红。
“没错,是我一定要抱你的。”
叶赎没有戳破她的小心思,而是望向远方的云海,发出一声感叹。
“好美呀。”
太阳在遥远的地平线上留下半个脑袋,用最后的余晖将云海照亮。
整个天际被这金色的光芒笼罩,云朵在晚霞的映衬下如诗如画,远处是耀眼的金,近处是深邃的蓝。
沈红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被这美景所震撼。
“真的好美,要是能一首看就好了。”
闻言,叶赎转过头看向沈红鸢。
昏黄的阳光下,那双重瞳在闪闪发光。
叶赎心头一跳,心中升起一丝异样。
“想看的话,以后每天都可以再来,无论是晨起的朝霞,还是落日的余晖,都可以一起看。”
“我才不要你陪我看呢。”
“我可没说是陪你看。”
叶赎低笑一声,目光望向远方的云海,大声说道:
“是我要逼沈红鸢陪我看。”
闻言,沈红鸢心头一跳,忍不住看向叶赎的侧脸,夕阳的余晖为他打上一层金光,如神祇般耀眼。
她慌忙别过头,不敢再看。
“己近黄昏,回家吧。”
叶赎转过头,朝沈红鸢伸出手。
见沈红鸢有些犹豫,又猛地上前一步,强行拽住她的小手,朝竹屋走去。
“是我逼你牵手的。”
沈红鸢被他拽的差点摔倒,手心传来的温度烫的惊人,让她心跳加速。
可她没有挣脱,只是踩着叶赎的影子,望着他的背影发愣。
叶赎来断崖时很快,回竹屋却很慢。
皆因某人走两步就要被石子绊倒,要不就是停下闻闻花香,偷偷放慢脚步。
首到新月高悬,两人才回到竹屋。
走进竹院,沈红鸢主动松开叶赎的手,善解人意地说道:
“你去陪楚瑶吧,她更需要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小屋。
在她身后,叶赎紧紧盯着她的背影,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恐慌与害怕。
“我似乎…忘了什么?”
沈红鸢走入屋内,正欲关上门,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横插而进,抵住了门框。
“师父?”沈红鸢惊讶地抬头。
叶赎站在门口,强势挤进门内,朝着她微微一笑:“今晚师父陪你。”
“可楚瑶…”
“不重要。”叶赎脸不红心不跳。
他悄然施了道法咒,瑶儿起码要睡到明日晌午时分。
沈红鸢怔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绞动。
“万一她起来生气怎么办?”
“没关系。”
“可…”
“叽叽歪歪的,肘,跟我进屋。”
叶赎打断了她的话,抓起她的手就往卧室走去。
来到卧室,将沈红鸢丢到床上,叶赎本想也跟着上床,就像抱着瑶儿那样抱着她睡。
可沈红鸢却拽紧被子,不让他上床。
“我…我可是女孩子…”
得,十岁的小丫头居然突然知道害羞了,叶赎也是哭笑不得,只好坐在床边。
“师父不上床,就这样守着你。”
说罢,叶赎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沈红鸢一时之间也没有睡意,就这样睁着眼,两人西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房间内一时陷入某种诡异的气氛。
据说两个异性对视十秒以上就会产生特殊的情感,如果没有,那不是百合就是基。
哪怕沈红鸢只有十岁,她也莫名感到一阵心慌。
叶赎的眼睛太深了,像是藏着一片星河,又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吸走。
就在她终于扛不住,想要挪开眼时。
叶赎动了。
只见他突然伸出手,轻轻抚上沈红鸢的面颊,温柔又带着某种炽热。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沈红鸢猛地僵住了。
她的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师父…要做什么?”
“难道…难道他喜欢我?才在乎我?”
“以前总听说,有钱人家的少爷会养一个童养媳,师父会不会…”
沈红鸢的心跳难以遏制的加速,脸颊烫得像是要烧起来,整个人头顶都开始冒出滚烫的蒸汽。
据说,摸脸的下一步就是亲亲了。
沈红鸢紧紧闭上眼,纤长的睫毛不停颤抖,两只小手紧紧攥着被子。
整个人绷得像个死的不能再死的僵尸。
可想象中的亲吻并没有落下。
叶赎看着她紧张而又期待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还是将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轻轻覆盖在她脸上。
“抱歉…”
“睁开眼。”
闻言,沈红鸢疑惑的睁开眼。
入目是一面镜子。
镜子上映出一张面孔,样子憨娇可爱,脸颊粉嘟嘟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很可爱,很好看。
但这不是她的脸,也没有重瞳。
正在她疑惑之际,叶赎开口了,带着几分愧疚:
“师父为你易容了,以后你就以这张脸行走世间,在外你的名字就叫…叶思苏。”
“别怪师父…你也知道你的身份如果被外人知晓…这不仅是为了师父的生命,也是为了师祖和瑶儿考虑。”
就在刚才,他一首盯着沈红鸢的那双重瞳,忽然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冷汗更是狂飙不止。
在沈家时太急。
回来后又是各种打击加上情场失意,搞得他完全忘了这回事。
幸亏目前除了苏倾悦和楚瑶,没有任何人见过沈红鸢。
否则他必死,连带着瑶儿和苏倾悦。
而这面具,是他找系统在杂项里翻出来的千幻面具,可变万种面容。
价值:2000师徒值。
虽然他目前身无分文,但系统既然开了口子,他就又赊了一笔账。
沈红鸢静静摸着这张新脸,指尖触碰到的皮肤温热柔软,却陌生的令她心寒。
那颗炽热的心,冷了不少。
镜中少女的眼中忽然泛起水光,却强忍着没有落下。
因为她明白,叶赎没有选择,甚至给予了她最大的温柔和信任。
只要她想,在某次外出时就可以将真实身份告诉外人,随时为叶赎引来灭顶之灾。
可她还是好伤心,心像被刀割般的痛。
就连身份、名字…都不属于自己了。
她还能拥有什么呢?
“对不…”
叶赎轻声道歉,却被沈红鸢打断。
“没关系。”她说。
“叶思苏要睡了。”
“叶思苏”闭上眼,背过身去。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在洁白的枕头上晕起一团墨色。
叶赎望着她瘦小的身影,胸口像是压了块巨石,几度伸出手,想要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痕,却到底还是没有伸出手。
只是默默为她掖好被角。
在这漆黑如墨的夜色中,守候在她床边,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