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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像碎金般透过纱帘，在浴室大理石台面上蜿蜒出细长的光带。沈知意盯着验孕棒上的红线，喉间泛起苦涩。镜中倒映着她苍白的脸，往日凌厉的眼尾此刻笼着层水雾，无名指上的可乐罐戒指随着颤抖的指尖轻轻叩击台面，发出细碎声响。"怎么会......"她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商界厮杀多年的冷静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洗手台边缘还散落着几支薄荷烟，烟盒被攥得发皱，像是她此刻摇摇欲坠的思绪。
手机在洗手台上震动，陆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沈总，顾总正在董事会上表决年度并购案，您确定现在要......""不用了。"她喉头发紧，声音比想象中更沙哑。挂断电话的瞬间，金属锁扣"咔嗒"一声，将验孕棒锁进抽屉深处，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起。薄荷烟的味道还残留在齿缝间，却抵不住胃里翻涌的酸意。昨夜场景突然闪回——顾沉舟蜷在床头灯下，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修长手指捏着荧光笔，在育儿书上圈圈点点："孕妇不能吃薏米，你最爱的杨枝甘露得换配方......""那换成你做的？"她当时勾住他的领带轻笑，试图用调侃掩盖心底莫名的柔软。却见他认真摘下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灼热："明天就去学。"那时他眼底的郑重，此刻想来竟像是某种无声的誓言。
电梯抵达顶层的提示音骤然响起，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沈知意刚转身，卧室门"砰"地被撞开。顾沉舟撑在门框上，银灰色西装肩头洇着大片水痕，领带歪斜地挂在颈间，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痕迹。他胸前别着的钢笔歪斜，西装口袋露出半截会议资料，显然是匆忙离席。剧烈起伏的胸膛还沾着会议文件的油墨味，却在看清她的瞬间，眼底翻涌的焦虑化作春水："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早上没吃早餐？还是宝宝......"他的目光急切地在她身上逡巡，最后落在她微微发白的唇色上，像是要把每个细节都刻进心里。
"顾沉舟，你准备好当爸爸了吗？"她背靠着梳妆台，指尖无意识着台面边缘的雕花。烟盒在包里硌得肋骨生疼，这个陪伴她熬过无数商战深夜的慰藉，此刻却成了禁忌。窗外忽然滚过闷雷，雨点击打玻璃的声音与她加速的心跳重叠，仿佛在敲击着某种未知的命运。
男人握着可乐罐的手骤然收紧，拉环变形的脆响刺破凝滞的空气。气泡争先恐后地涌出罐口，混着他沙哑的声音："我......"他突然单膝跪地，额头轻轻抵在她小腹上，温热的呼吸透过真丝睡裙传来："从十二岁你把最后半罐可乐分给我开始，我就准备好了。那时候我想，如果能保护你一辈子......"他的声音哽咽，手指微微颤抖着圈住她的腰，"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不只是保护你，还有我们的孩子。"记忆里那个总把可乐藏在书包夹层、偷偷看她背影的少年，与眼前这个商界叱咤风云的男人重叠，让她喉咙发紧。
沈知意的眼眶瞬间滚烫。记忆里巷口的蝉鸣与此刻的雨声重叠，那个总把可乐藏在书包夹层、偷偷看她背影的少年，正用颤抖的手圈住她的腰，像守护稀世珍宝。"别碰烟，别喝咖啡，我去把厨房的微波炉搬走，辐射对宝宝不好......"他絮絮叨叨地起身，却因动作太急眼前发黑。
"小心！"她慌忙扶住他冰凉的手背，触到虎口处常年握钢笔的薄茧，"低血糖又犯了？你怎么总是......"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因为你和宝宝比并购案重要一万倍。"顾沉舟苍白的脸上却浮起笑意，从西装内袋掏出本皱巴巴的育儿书，扉页上歪歪扭扭的字迹被汗渍晕染："给我的小玫瑰或小可乐"。"昨晚查资料到三点，原来孕妇要补充DHA、叶酸......"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倒向她肩头时，还死死攥着那罐没喝完的可乐，罐身凝着的水珠洇湿了她的裙摆，"等我学会做孕妇餐，你和宝宝就不用吃外面的东西了......"
午后的阳光爬上窗台，在顾沉舟睫毛上镀了层金边。沈知意坐在床边，轻轻替他摘下眼镜，指尖抚过他眼下的青黑——那里藏着二十年来不敢言说的眷恋。床头柜上，儿童维生素的卡通包装与他平日里冷峻的形象格格不入，那支笔帽印着可乐罐的钢笔下压着张便签，是他匆忙间写下的待办事项："联系顶级妇产科医院""订孕妇专用床垫""学做无盐版东坡肉"，最下方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可乐罐，旁边写着"给我的小宝贝"。看着这些字迹，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早己在不知不觉中，将她和未出世的孩子，规划进了生命的每一处角落。甚至在她还未察觉新生命到来时，他己在心底勾勒无数次未来。
手机震动着滑出掌心，苏棠发来的消息跳出屏幕："救命！陆野说顾总今天在董事会上，举着你的B超单说'这是顾氏未来继承人'，谁敢反对孕妇补贴就跟谁死磕！还说要在顶楼建空中花园给你晒太阳！"配图里，会议室白板上"孕妇营养搭配表"旁，画着戴皇冠的小可乐罐，罐身歪歪扭扭写着"顾小宝"，而本该记录会议议程的区域，密密麻麻列着"知意爱吃的菜"。那些字迹力透纸背，像是要把所有宠爱都倾注其中。
沈知意唇角扬起，俯身轻吻他的额头。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梧桐叶上的水珠折射出彩虹，正如这个曾将人生规划精确到分钟的男人，为她打乱所有秩序后，绽放出的温柔光芒。"傻瓜。"她贴着他耳畔低语，眼眶再次，"你早就准备好了。从很久以前，就准备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