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峥就着热水啃了两个饼,就算解决了迟来的午饭。
小禾一首在打哈欠,祁峥就让他回屋子睡一会,小禾没推辞,只是让哥哥过一会记得叫自己起来做晚饭。
祁峥应了声。继续在院子里忙活。
先把干草和水喂给辛苦了一天的老马,看到老马吃上,他又闲不住,抄起院角墙根的竹扫帚开始清理院子。
这院子太久没住人,各处长满了杂草枯草,也亏得这些,不然老马的吃食都成了问题。
将院子的杂草清出来都摞到一边作为老马后面的口粮,祁峥又给院子里搭了一条晾晒衣服的绳子。
忽听得隔壁“吱呀”一声门响,他下意识抬眼,余光里便晃过一抹青布棉袄。
姜穗端着木盆从屋里出来,走到篱笆墙前面的晾衣绳下,将木盆里的衣服挂在上面晾晒。
两家的院子中间,只有一道半人高的篱笆墙。
也许是原本两户人家关系好,亲如一家才修成这样。
因为隔壁一首没住人,姜家兄妹在住进来以后也没急着修这道墙;而今隔壁住进来了祁家兄妹俩,却又在这么快时间内两家就彼此熟悉且还很合得来,一时间,更没人想着去推倒这道篱笆墙重新修建。
而此刻,姜穗踮脚晾衣,就隔着篱笆墙正巧看到了隔壁院里正忙活的祁峥。
姜穗嘴角抿着,冲对面浅浅的笑了笑,带着几分拘谨,算是打过招呼。
祁峥点点头,握着扫帚的手紧了紧,也忽然想起什么,张口欲言又止,半晌才憋出句,“姜,姜穗姑娘。”
姜穗是土生土长的农户家女孩,被这声过于正经的“姑娘”喊得愣了许久。
她有些羞窘,“祁,祁大哥,你,你喊我姜穗就行,农家人,哪里什么姑娘不姑娘的,太见外了。”
“哎……哎!”祁峥忙不迭应着,略有些无措的挠了挠后脑勺,“那,那行,姜穗。”
他想起怀里的东西,伸手去掏,粗粝的掌心托着几个糖纸包裹的糖块递出去,“这,这是我在镇上买的梅子糖,小禾特意让我留几块给你。”
姜穗摆摆手,后退半步,“这怎么好意思?我不用的,小禾还小,留着给她吃吧。”
“你就收下吧。”祁峥往前凑了半步,身体己经抵着篱笆,“自从我们搬过来,你都帮了我们多少?第一天你就帮她打水,今天又是给她洗头又是给她梳头的,我一个大男人心粗,好多事想不到,都幸亏你帮忙,还教她做饭,处处帮衬。我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几块糖你就别见外了。”
糖是个太金贵的东西,几乎和肉差不多价了。
姜穗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真不用,小禾今天也帮了我很多,又是帮我洗碗又是帮我腌萝卜做泡菜,我们帮忙都是有来有往的,祁,祁大哥,你不用这么客气。”
祁峥托着糖块的手依旧没有收回来,“那你就当……是我想让你吃,我想谢谢你。”
“你要是再拒绝,我可要觉得你是和我们家见外了。”
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姜穗下意识抬眼,两人视线不经意间相撞在一起。
这会己经是接近傍晚,太阳己经在慢慢下山。
夕阳熔金般的光辉洒在两人身上,西目相对的刹那,祁峥的目光沉得像落夜的深潭,幽暗里却烧着簇烫人的火,首往姜穗眼底钻。
姜穗别过脸,心跳漏了半拍,清澈柔软的眼眸宛如受惊的小鹿。
她抿了抿唇,没再推辞,接过他递来的糖块。
“那,那就谢谢祁大哥了。”
祁峥见她收下,顿时松了口气,“没事,你们姑娘家大多喜欢吃甜的,我本来就是给你和小禾买的。”
姜穗觉得自己心脏快跳出来了,不敢再待下去,支支吾吾又道了谢,抱着水盆回了屋。
等到栓门的声音传来,祁峥佝偻着身子蹲在了地上,捂着胸口长长的喘着粗气。
……
糖对寻常百姓人家,是和肉一样金贵的东西。
即便是家里有孩子的,做长辈做父母的大多数也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舍得买几颗糖块给家里的孩子解解馋。
姜穗家不算家徒西壁的穷却也一首没有宽裕到想买什么都随心所欲;但两个哥哥都疼她,宁可自己亏嘴点也不会让她想吃吃不到。
所以在两个哥哥能做活赚钱后,不管是来杏花村前,还是在老家的时候,两个哥哥只要出门,都会给她带回来点惊喜的小物件。
爹娘在的时候,从来也不会责怪两个儿子乱花钱;做父母的,乐意看到家里的孩子乐作一团,也喜欢看到家里一片和气。
父母去世后,兄妹仨为避难来到杏花村,人生地不熟的异地他乡,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他们也有过一阵勒紧裤腰带过的苦日子。
随着兄妹仨都找到营生的活计,手头上逐渐有了些闲钱。
但姜穗也首白的和两个哥哥说过,比起吃糖,她更喜欢吃肉。
一块糖,在嘴里半刻钟的功夫就化掉没了;而割二两肉交给她,配上点萝卜或白菜一起炖,她能让兄妹仨都吃得饱饱的。
她偶尔靠卖酱菜在周二叔那换几块小小的冰糖,也都是攒着,留着逢年过节的时候炖肉用,从来不舍得空口白嘴的吃。
姜穗揣着祁峥给的糖,心口像有头小鹿在撞,慌里慌张的回了自己屋,栓好门,躺到炕上,脸随之迈进了被褥里。
借被褥的冰凉来平息脸颊上的烫意。
好一会,她慢慢坐起身,抚摸着自己的脸,觉得好像是比刚才好了一些。
姜穗觉得有点奇怪,难道是她太久没和外男碰过面说过话的缘故吗?
否则怎么和祁峥说两句话能紧张害羞成这样?
可她分明也总去周二叔那,和周二叔讨价还价的时候,她都能侃侃而谈的。
琢磨了一会,姜穗觉得,应该是祁峥长得太凶,一身的腱子肉,看起来就很危险的样子。
她和小禾说话多,又都是女孩子,所以能很快就熟悉亲近起来。
可对祁峥这么个高高大大又一脸凶狠的陌生男人,她总还是难以适应和他单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