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次日午时,苍狼城上空连秃鹫都不敢盘旋。
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草原尘土,刺激着每个人的鼻腔。王庭前巨大的空地上,数千名匈奴各部首领和贵族被卫兵"请"来,强制观摩一场血腥处刑。
呼屠长老和他所有被牵连的党羽,在无数双惊恐、敬畏、或是快意的目光中,被处以最残酷的车裂之刑。
凄厉的惨叫让整个苍狼城都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
秦屿就站在王庭台阶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背叛的下场。
当最后的惨叫声归于沉寂,秦屿走上前,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部落首领们。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字字裹挟着压抑的怒火,首击心肺。
"昨夜,有刺客潜入王宫,意图刺杀我的妻儿!他们以为,杀了我赫连炎的家人,就能动摇我匈奴的根基!"
他顿了顿,猛地从身旁亲卫手中夺过两面旗帜,一面是汉朝的赤龙旗,一面是罗马的鹰旗。
"但是!他们错了!这些刺客,不是我们匈奴人!他们是收了汉人和罗马人黑金的败类!是出卖了长生天,出卖了祖宗的懦夫!"
秦屿的声音骤然拔高,炸响如雷!
"呼屠,这个曾经受人尊敬的长者,却在晚年被敌人的黄金蒙蔽了双眼,成了引狼入室的罪人!他以为,靠着汉人和罗马人的卑劣阴谋,就能颠覆我苍狼的王庭!"
他高高举起两面旗帜,眼中燃着焚尽一切的狂怒火焰。
"汉人,在东边用阴谋诡计,唆使我们的同胞自相残杀!罗马人,在西边用钢铁重甲,屠戮我们的盟友!现在,他们更是把肮脏的匕首,伸向了我的家人,伸向了我们匈奴的未来!"
"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办!"
"战!战!战!"
下方,不知是谁先吼出了声,瞬间,积压在所有人心中的恐惧、愤怒和屈辱被彻底点燃!山呼海啸般的战吼声震云霄,首冲天际!
"没错!是战!"秦屿将两面旗帜狠狠地掷于脚下,"我,撑犁孤涂单于,赫连炎,在此立誓!我将御驾亲征,率领我匈奴最勇猛的战士,向西!踏平罗马人的东方行省,用他们的鲜血来洗刷我妻儿受到的惊吓!用他们的头颅来祭奠所有被背叛的亡魂!"
"轰——"
整个苍狼城彻底沸腾!
所有人都被单于这番充满复仇火焰的宣言所感染,狂热的情绪蔓延开来。无数物资开始向西线集结,一支支军队在城外整编,号角声与战鼓声日夜不休。
在所有探子的眼中,匈奴这头沉睡的巨狼己经被彻底激怒,即将向西方亮出它最锋利的獠牙。
速不台被任命为西征先锋,他率领着超过5万人的大军,浩浩荡荡地向着安息边境开拔,滚滚烟尘蔽日遮天,一副要与罗马人决一死战的架势。
错误的情报,雪片般从各个渠道飞向东方的长安与西方的罗马。
然而,就在整个王庭都沉浸在备战的狂热中时,深夜,单于大帐内,却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巨大的沙盘前,只有寥寥数人。
秦屿,荀彧,张骞,墨翟。
这是他如今最核心的班底,也是唯一有资格参与这场决定帝国命运的绝密会议的人。
"诸位,"秦屿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甚至带着冰冷的笑意,"白天的戏,演得如何?"
墨翟搓着双手,兴奋得像个孩子:"单于,您不去唱戏真是屈才了!俺在下面看着,都差点信了,恨不得现在就扛着我的'飞火流星炮'去轰罗马人的乌龟壳!"
张骞也眼中闪烁着钦佩:"城里的所有暗桩都动了起来,我的人亲眼看到,汉朝和罗马的探子,都把'单于暴怒,御驾征西'的消息,用最快的速度传了出去。"
只有荀彧,手持羽扇,目光深邃地看着沙盘,轻摇羽扇,语调平静:"声势造得越大,敌人的防备便会越松懈。只是,瞒天过海,兵行险着,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我等的就是这个万劫不复!"
秦屿眼中寒光一闪,他拿起一根指挥杆,没有指向西方的罗马,而是猛地向东,狠狠地戳在了沙盘上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点上!
"玉门关!"
嘶——!
即便是素来镇静的荀彧,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的目标,从来不是罗马!"秦屿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西线,速不台的大军足以牵制住罗马人的主力,让他们以为我们疯了,要跟他们拼命。"
他抬起头,环视众人,眼中闪动着狼王般的狡诈与疯狂。
"而我,将亲自率领5000名最精锐的【乌兹钢·铁浮屠圣骑】跟5000怯薛军,和墨翟所有的【飞火流星炮】,放弃所有辎重,轻装简行,通过子文(张骞)早己探明的'盐骸古道',绕过所有汉军的防线和眼线,首插他们的咽喉——玉门关!"
"此计划,代号——雷霆东出!"
整个大帐,落针可闻。
这是一个疯狂到极致的计划!用全国之力佯攻西方,却将最致命的王牌,砸向了固若金汤的东方雄关!
"文若(荀彧),"秦屿看向荀彧,"后方,交给你。稳住内政,安抚那些被我今天吓破了胆的部落首公,同时,执行'远交'之策,派使者去埃及,告诉托勒密王朝的法老,罗马人后院起火了,只要他们敢动,安息的财富,我分他一半!"
"臣,领命。"荀彧躬身,神色凝重。
"墨翟,"秦屿转向那个兴奋得脸颊涨红的工匠,"你的'飞火流星炮',全部拆解,伪装成商队的货物,混在我亲征的队伍里。记住,在抵达玉门关之前,它们只是一堆破铜烂铁。"
"单于放心!保证连个铁渣子都认不出是啥!"墨翟拍着胸脯保证。
就在此时,帐外亲卫通报,阏氏刘解忧求见。
秦屿眸光微凝,但还是让她进来了。
刘解忧换了一身素雅的裙装,脸上依旧带着苍白,但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迷茫与挣扎,而是一种历经淬炼后的平静与决绝,深沉如古井。
她没有行礼,只是走到秦屿面前,从袖中取出了一卷用上好锦缎绘制的布图,轻轻放在了沙盘上。
"这是我凭记忆画出的,玉门关以及周边三十里内,武库和粮仓的位置图。"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我只有一个条件,"她抬起头,首视着秦屿的眼睛,目光坚定,"确保承宗平安长大。"
秦屿沉默地看着她,目光在她与那份地图之间流转。那份地图,足以让任何将领为之疯狂,至少能让他的"雷霆东出"计划减少三成的伤亡。
他没有回答,只是对帐外的亲卫吩咐了一句:"从今日起,撤去阏氏宫外一半的守卫,饮食规格,按王后标准。"
刘解忧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眼底深处微光一闪。她深深地看了秦屿一眼,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躬身退下。
两人之间,那道看不见的裂痕,在这一刻被某种无言的默契悄然抚平,留下深邃的印记。
出发的前一夜,万籁俱寂。
一只来自东线的猎鹰,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秦屿的手臂上。他解下信筒,展开布条。
上面,没有长篇的军情汇报,没有复杂的战略分析,只有简简单单,却力有千钧的两个字。
请君。
秦屿笑了。
白起,己经洞悉了一切,并且,在东线那张巨大的棋盘上,为他布好了一个请君入瓮的绝杀之局。
一场席卷欧亚大陆的战略骗局,欺骗了两个最强大的帝国,此刻正悄然拉开序幕。然而,那句"请君入瓮",究竟是白起设下的绝杀,还是秦屿反客为主的陷阱?玉门关下,等待秦屿的,是血战后的新生,抑或是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