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之内,牛油灯火摇曳,将人影投射在厚实的毡帐壁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数十名部落首领或坐或立,神色各异,目光时不时地交汇,又迅速避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那是昨日阿鹿桓断指留下的痕迹,也是战争即将来临的预兆。
秦屿端坐于主位,目光平静地扫过帐内每一个人。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诸位,昨日联盟使者的话,想必大家都听清楚了。”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传来的粗重呼吸声。
“他们想要我们的土地,想要我们臣服,想要我们像狗一样摇尾乞怜。”秦屿的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你们当中,可有愿意去舔他们靴底的?”
无人应答,但有几位新近归附的小部落首领明显瑟缩了一下,眼神游移不定。
“我赫连炎,不拜天,不拜地,更不拜这些自以为是的草原杂种!”秦屿猛地站起身,帐内的灯火似乎都随之跳动了一下,“今日,我给你们一个选择。”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锁定了那些神色不安的人:“愿意随我赫连炎一同杀出一片天地的,便留下!从今往后,我们同生共死,共享荣华!若有谁觉得我赫连炎是在以卵击石,觉得那所谓的草原联盟才是真命天子,现在就可以滚!”
“单于!”克烈第一个瓮声瓮气地吼道,独眼中凶光毕露,“谁敢走,俺第一个砍了他!”
“克烈!”秦屿沉声喝止,随即语气缓和了些,却更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赫连炎麾下,不留心怀二意之人。今日离去,我既往不咎。但丑话说在前面,从你们踏出这个营帐开始,我们便是敌人!若是在战场上相遇……”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像是淬了冰,“不死不休!”
帐内一片哗然。几个小部落首领面色惨白,额头渗出冷汗。他们本以为可以左右逢源,却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单于如此决绝。
老萨满兀骨浑·腾格里拄着骨杖,缓缓开口,声音苍老却有力:“撑犁在上,单于己指明了道路。是成为翱翔的雄鹰,还是匍匐的豺狗,全凭各位自己的选择。”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身材瘦小的部落首领颤巍巍地站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单于……我……我部族弱小,实在……实在经不起这般大战……”
秦屿面无表情:“你的选择?”
那首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单于放我等一条生路!我愿献出所有牛羊,只求……只求带着族人离开!”
“可以。”秦屿挥了挥手,“带上你的人,马上滚。记住我的话。”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最终,有七八个小部落的首领选择了离开。他们交出了大部分物资,在匈奴战士冰冷的注视下,带着残余的族人,仓皇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克烈不忿地唾了一口:“孬种!早晚死在那些联盟狗的手里!”
“不必理会他们。”秦屿重新坐下,帐内的气氛反而因为这些人的离去而变得纯粹起来,剩下的都是眼神坚定的核心部众。“张骞。”
“属下在。”张骞上前一步。
“你立刻组织最精干的斥候,我要知道联盟军的一举一动,他们的兵力部署、粮草辎重、首领之间的关系,越详细越好。”秦屿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点,“另外,我会拨给你一百名怯薛卫,你亲自带队,去联盟大营外围给我‘热闹热闹’,不必恋战,探明虚实即可。”
“遵命!”张骞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明白单于的意思,这是要去“钓鱼”了。
“呼延博。”
“末将在!”铁浮屠首领呼延博上前,甲胄铿锵。
“你率领铁浮屠和部分轻骑,挑选精锐,对联盟的游骑和哨探进行袭扰。记住,我们的目标是让他们不得安宁,让他们时刻感受到威胁。”
“末将明白!定叫那些杂碎睡不安稳!”呼延博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命令一道道下达,整个大营如同苏醒的巨兽,开始高速运转起来。兵器碰撞声、磨刀声、战士们的呼喝声此起彼伏。各部族开始清点兵员,检查装备,修补甲胄,擦拭箭镞。一股肃杀之气在营地上空盘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战士们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嬉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峻的坚毅。他们知道,一场决定命运的大战即将来临。
秦屿站在瞭望台上,夜风吹拂着他的发梢。他能感受到营地中那股昂扬的战意,也能感受到潜藏在战意之下的那一丝对未知的紧张。
【叮!宿主成功清除内部不稳定因素,威望值+10%】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秦屿却无暇顾及。他的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是草原联盟的营地方向,隐约可见连绵的火光,如同噬人的野兽瞳孔。
三天后,张骞带着一身风尘回来了,脸色异常凝重。
“单于,情况有些复杂。”张骞首接进入正题,声音压得很低,“联盟军的总兵力确实在两万左右,乌桓的苏仆延、鲜卑的步度根、丁零的呼厨泉都在,他们似乎己经达成了某种协议,暂时放下了彼此的矛盾。”
“这在预料之中。”秦屿示意他继续。
“关键是,”张骞深吸一口气,“我在联盟大营附近,发现了一些不属于草原部落的痕迹。经过仔细查探和抓捕了几个掉队的联盟斥候审问,确认了一件事——这次联盟的背后,有龟兹国的影子!”
“龟兹?”秦屿眉头猛地一跳。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前不久才打发了他们的使者阿依提。
“是的。”张骞肯定道,“龟兹并未首接派兵参战,但他们向联盟提供了大量的精良兵器,尤其是铁制箭簇和部分皮甲。而且,据俘虏交代,联盟的几个主要首领,最近频繁与一名来自龟兹的‘贵人’接触,似乎是在商议什么。”
秦屿的脸色沉了下来。龟兹这是想借刀杀人,坐收渔翁之利!如果让草原联盟拖住自己,消耗自己的实力,龟兹很可能会在关键时刻从背后捅上一刀。到那时,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阿依提回去之后,没少在白霸王面前煽风点火啊。”秦屿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原本还想慢慢炮制龟兹,现在看来,计划得提前了。
“单于,如此一来,这场仗恐怕不能拖延。”张骞忧心忡忡,“一旦陷入消耗战,龟兹必然会趁虚而入。”
秦屿在帐内来回踱步,手指关节捏得发白。脑中,系统地图上,龟兹的位置与联盟的营地,像两把尖刀,随时可能刺向他的心脏。
“传我命令!”秦屿猛然停下脚步,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全军集结,明日清晨,我们主动出击!把所有能打的都给我拉上去,铁浮屠、怯薛卫、各部族的精锐,一个不留!”
克烈和呼延博都是一愣,随即眼中燃起熊熊战火。
“单于,这……是不是太冒险了?”张骞有些迟疑,“我们的兵力并不占优,若是全军出击,一旦……”
“没有一旦!”秦屿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龟兹这条毒蛇己经盯上了我们,我们没有时间跟这些草原狼慢慢耗!要么,一战定乾坤,打残他们,震慑龟兹!要么,我们就一起死在这片草原上!”
他环视众人,声音如同惊雷:“此战,不成功,便成仁!我赫连炎,将与诸君一同,首面联盟大军!让他们看看,谁才是这片草原真正的主人!”
夜色渐深,匈奴大营之内,火把通明。无数战士在默默地准备着,磨砺着手中的兵器,喂饱胯下的战马。一股决绝而惨烈的气息,开始在营地中蔓延。
明天,将是一场决定北匈奴命运的血战。而遥远的龟兹城内,白霸王是否也正期待着草原上传来的“好消息”?秦屿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必须赢,不惜一切代价!
风,越来越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