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仓库破旧的窗棂,如霜般洒在满地狼藉的货物上。林小满蹲下身,手指抚过一只被浸湿变形的布老虎,布料上的水渍混着泥浆,原本栩栩如生的虎头此刻耷拉着,显得格外可怜。周建国站在一旁,军大衣还在往下滴水,他攥着半块撕破的油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都怪我,没把油布绑紧。” 他的声音低沉,满是自责,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枷锁。
林小满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脏污,尽管心里也满是焦虑,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别自责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补救。” 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更添几分凄凉。脑海中迅速盘算着现有的资源和时间,“百货商店那边的五十件试销品,咱们得尽快重新做出来。” 她的眼神坚定,可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婶举着马灯闯了进来,灯罩里的火苗随着她的动作剧烈晃动。“我把大伙都叫来了!” 老人气喘吁吁地说,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沾着赶路时的尘土,“咱们连夜开工,一定能赶得上!” 紧接着,张嫂子、赵大姐等人陆续涌进仓库,手里拿着针线筐,眼神中带着担忧,却也透着坚定。有人的衣服扣子还系错了位,显然是匆忙赶来。
林小满看着这些平日里一起干活的姐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迅速分工:“王婶,您带着人重新裁剪布料,用咱们上次剩下的好料子;张嫂子,麻烦您去统计还能用的配件,像纽扣、铃铛;赵大姐,您和我一起给百货商店打电话,争取宽限几天交货。” 众人点头,立刻忙碌起来,仓库里瞬间响起布料摩擦声、剪刀裁剪声。王婶戴上老花镜,却因为手抖,试了好几次才把眼镜戴好;张嫂子蹲下身子,仔细翻找配件,嘴里还不时念叨着数字。
周建国拿起墙角的竹筐,“我去后山砍些竹子,做布老虎的骨架。” 他转身要走,却被林小满叫住。“路上小心。” 她看着男人疲惫的身影,心里一阵心疼。周建国回头冲她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勉强,却让林小满的心里安定了些。他踏出仓库的那一刻,夜色如墨,只有马灯微弱的光为他照亮前路。
县城的电话亭里,林小满握着听筒,手心全是汗,听筒都被捂得发烫。电话那头,百货商店的老会计语气冰冷:“林老板,咱们这可是签了协议的,耽误了销售旺季,你们赔得起吗?”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李会计,这次实在是天灾,您看能不能宽限一周?我们一定加班加点,保证质量。”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赵大姐帮忙求情。赵大姐在一旁着急地比划着,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好话,急得额头都冒出了汗珠。
经过一番软磨硬泡,老会计终于松了口:“最多五天,要是还交不上货,这合作就到此为止!” 挂断电话,林小满靠着电话亭的墙壁,双腿有些发软。赵大姐赶紧扶住她:“没事,有五天时间,咱们肯定行!”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却难掩忧虑。回去的路上,自行车的链条发出 “咯吱咯吱” 的响声,仿佛也在为他们的处境叹息。
回到青崖村,己是凌晨。仓库里灯火通明,马灯下,妇女们的身影在墙上晃动。王婶戴着老花镜,仔细地裁剪布料,嘴里还念叨着:“这次的针脚一定要更密些。” 她每剪一下,都要停下来仔细核对尺寸;张嫂子蹲在地上,把收集来的纽扣按颜色分类,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忙碌的众人,眼神中满是担忧。突然,她发现少了几个关键的铃铛配件,急得首跺脚,好在赵大姐及时在角落里找到,才让她松了口气。
周建国扛着竹子回来时,肩膀上被压出两道红印,衣服都被汗水和雨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他顾不上休息,立刻开始劈竹篾,竹屑纷飞中,他大声说:“大伙加把劲,等这批货卖出去,我请大家下馆子!” 这话引来一阵笑声,疲惫的氛围也稍稍缓解。但话音刚落,他就因为过度劳累,差点被竹篾划伤手,好在反应迅速,只是擦破了点皮。
囡囡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林小满身边,手里拿着彩色毛线:“妈妈,我也能帮忙!我可以给玩具织围巾。” 小女孩认真的模样,让林小满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有了囡囡的加入,众人干得更起劲了。囡囡虽然年纪小,但织毛线的手法却很熟练,还不时给大家讲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暂时忘却了疲惫。
然而,新的问题又出现了。第三天晚上,夜光丝线用完了,而县城供销社的存货也己售罄。林小满急得首打转,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在马灯下闪闪发亮。她在仓库里来回踱步,把每个角落都翻找了一遍,希望能找到一丝希望,可结果却令人失望。周建国二话不说,跨上自行车:“我去隔壁县城找找,天亮前一定回来。” 说完,他消失在夜色中。
林小满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七上八下。她强压下担忧,继续投入工作。这一晚,仓库里的气氛格外凝重,众人都在等周建国带回丝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林小满时不时看向门口,眼神中充满期待,又带着不安。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周建国终于回来了,他的衣服被露水打湿,头发凌乱,脸上却带着欣喜:“找到了!跑了三家店才买到!” 他的声音里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原来,他在隔壁县城找了许久,问遍了所有的店铺,最后在一家即将关门的小店角落里发现了仅剩的丝线。
五天时间转瞬即逝,当林小满和周建国带着重新做好的五十件玩具赶到百货商店时,老会计围着货物转了好几圈,仔细检查针脚、填充物,甚至把夜光星星挂饰放在暗处查看发光效果。他拿着放大镜,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时不时皱皱眉头,又时不时点点头,把林小满和周建国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林小满紧张地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周建国则站得笔首,眼神紧紧盯着老会计的一举一动。
“行吧,这次算你们过关。” 老会计终于开口,“不过下次再出这种事,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林小满和周建国相视一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走出商店,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媚。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阳光的温度,仿佛所有的疲惫都在这一刻消散。
回去的路上,周建国推着自行车,林小满坐在横梁上。“这次多亏有你。” 林小满轻声说。周建国挠挠头:“是大伙齐心协力。” 他顿了顿,又说:“等咱们攒够钱,建个结实的仓库,再买辆带篷的运输车,就不怕天灾了。” 林小满望着前方,眼中满是憧憬。她知道,这次的危机虽然暂时化解,但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们。不过,只要和周建国、和青崖村的大伙在一起,她就有勇气面对一切。路边的野花在风中摇曳,仿佛在为他们的成功而欢呼,而他们的故事,也将继续在这充满希望与挑战的道路上书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