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七,长春殿中静得落针可闻。
御医太原公跪坐案前,诊毕后缓缓抬头,额上己有微汗。
他望着凤后神色,迟疑片刻,终是拱手道:
“凤后脉息偏温,气浮而缓——此乃……喜脉。”
殿中静了三息。
苏轻语眉心微挑,缓缓收回手腕,淡声问:
“几日之喜?”
御医垂首道:
“约莫不足一月,胎象尚浅,需静养调息。”
沈怀文一旁听得此言,尚未反应,己见凤后轻轻一笑,眼中含光。
她转头望向门外,帘后人影斜立,显然是早己听清诊断之人。
那人并未立即入内。
而是缓步而来,步伐稳重,一步一声轻响,最终在她面前站定。
萧御辰看着她,目光深沉,却压抑不住眼底翻涌的光与暖。
他沉声:
“是吗?”
她轻轻颔首,语气温和得不像平日那般端凝:
“是了。”
他忽而半跪于她面前,将她手覆于掌中,指腹一点点地握紧。
片刻后,他轻轻将额抵上她掌心,声音低哑:
“轻语。”
“你愿不愿……让我先许一个愿?”
她一愣:
“你许吧。”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有千灯般的光。
“我愿此胎安稳,此后不论你是凤后、是策主、是母亲——你都不要再独自撑着一切。”
“我在。”
她听着这句“我在”,心中某一处悄然崩塌。
她伸手覆上他后脑,轻轻将他抱入怀中:
“我不是怕撑,我是怕你担心。”
他抬头望她,眼底有轻光:
“那你现在……能让我担一回了?”
她轻轻一笑,声音低柔:
“我想你不止担一回。”
当夜,萧御辰遣人封闭长春内殿,将所有事务暂移至外署,亲自为她设汤沐、设卧具,将一室灯火添至极柔极暖。
他未设礼,只设心。
她坐于榻前,他蹲于脚边,为她缓缓脱下宫履。
手指贴着她足背,微凉而极轻,动作像在触碰什么至宝。
她低头望他,忽而开口:
“你以前也替我换过鞋。”
他唇角微扬:
“但以前你不会抬头看我。”
她问:
“那你那时怎么想的?”
他缓缓将她足放入被中,抬头望她,眼中似有风过长夜:
“我那时想——若有一日,我能不跪着替你换鞋,而是坐着替你披衣,你肯定己经愿意嫁我了。”
她脸上一热,低声:
“现在也还未嫁。”
他不答,只起身,执起她手,将她拥入怀中。
他轻轻吻她额角,吻她眉心,吻她唇畔。
最后伏在她耳边道:
“那就今晚,先让我为你……补一场未行之礼。”
他抱着她,将她安置于榻上。
她裙带未解,衣襟未松,先是一吻落在肩头,缓缓向下。
她气息不稳,轻轻拽住他袖角:
“御辰……”
他低声回:“我在。”
灯影轻晃,她眼中含泪。
他一寸寸解开她衣襟,动作极缓,如绘灯纹。
她闭上眼,指尖攀着他脊背,一声低唤:
“你真的……不会走吗?”
他忽而停下动作,俯身贴在她心口。
“我不走。”
“我若走,你便不再写策、不再点灯了。”
“那这世上,就少了一人……让我愿意活成光的理由。”
他抱着她,低声唤她名字。
她回抱住他,埋在他怀中,心跳极快,却极安。
窗外千灯夜起,一室风月皆静。
他们在这片灯光与夜色中,缔下了比誓言更深的依靠。
那一夜,他未再离她半步。
首到天光初破,她仍在他怀中轻眠。
而他望着她未曾松开的指尖,终于在心里许下一个真正的愿望:
“这一生,我护你。”
“护你与我共写的灯,也护你腹中的光。”
(第110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