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的日子,给了沈知微难得的喘息之机,也给了她静心谋划的空隙。
柳氏与沈知意之间的裂痕,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正在悄然蔓延。
这正是她乐于见到的。
她躺在床上,看似闭目养神,脑海中却在飞速地完善着那个刚刚成型的离间计。
要让柳氏和沈知意彻底反目,关键在于利用她们各自的弱点——柳氏的多疑和自保,以及沈知意的愚蠢和贪婪。
仅仅是寻常的口角还不够,必须要有更实质性的“证据”,或者更强烈的刺激。
沈知微思忖再三,决定双管齐下。
她唤来清溪和许嬷嬷。
“嬷嬷,清溪,我有件事,需要你们去做。”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大小姐请吩咐。”
“清溪,”沈知微看向清溪,“你找个绝对可靠的、能接近二妹妹身边那个墨兰之外的丫鬟,不需要她做什么大事,只需在她耳边……‘不经意’地透露几句话。”
“透露什么话?”清溪凝神细听。
“就说……柳姨娘最近似乎得了不少老爷的赏赐,都悄悄收起来了,好像……是打算留给大少爷的。再暗示几句,柳姨娘现在自身难保,对二小姐……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沈知微知道,以沈知意的性子,听到这些挑拨之语,心中定然更加怨恨柳氏。
“是,奴婢明白了。”
“许嬷嬷,”沈知微又转向许嬷嬷,“您需要帮我准备一样东西。”
“大小姐请说。”
“柳姨娘平日里可有什么常用的、不甚起眼,但又能代表她身份的小物件?比如……她惯用的某种特殊香料的香包?或者是一方绣着特殊花样的帕子?”
许嬷嬷想了想:“柳姨娘惯用一种苏合香,她院里常备着,有时也会赏给下面得脸的丫鬟做香包。那种香气很特别。”
“好。”沈知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嬷嬷想办法,弄一个那样的空香包来,不要让人察觉。”
“另外,”她补充道,“再备一些……能让人皮肤发痒,起些红疹,但又不会造成实质伤害的草药粉末。此事需绝对保密。”
许嬷嬷虽有疑虑,但并未多问,只沉稳地点头:“老奴明白。”
沈知微看着两人,郑重叮嘱:“此事关系重大,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绝不能留下任何痕迹,更不能暴露是我们所为。”
“奴婢遵命!”
一个针对柳氏母女的“驱狼吞虎”之计,己然悄然布下。
几日后。
清溪通过之前收买的小丫鬟渠道,成功将那些挑拨离间的话,“无意”中传到了沈知意耳朵里。
沈知意本就对柳氏心怀不满,听到这些话,更是怒火中烧,认定了柳氏偏心兄长,苛待自己,私下里抱怨和摔东西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而另一边,许嬷嬷也依言,悄无声息地弄来了一个带着淡淡苏合香气的空香包,以及一些细微的、会导致皮肤瘙痒的草药粉末。
这日,沈知意身边的那个被收买的小丫鬟,趁着替沈知意整理床铺的时候,悄悄将那个沾染了痒粉的空香包,塞进了沈知意换下准备送去浆洗的衣物堆里,并且放在了一个相对显眼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她便若无其事地退了出去。
巧的是,没过多久,墨兰便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她一眼就瞥见了那衣物堆里露出一角的香包。
墨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她认得这香包是柳氏常用的。
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二小姐最近似乎对柳姨娘怨言颇多。
墨兰没有声张,只是默默记下了此事。
又过了两日。
机会来了。
沈知意因为身上无故起了些红疹,又痒又难看,心情本就极差。
恰逢柳氏因一件小事斥责了她几句。
沈知意积压的怒火和委屈彻底爆发。
她不管不顾地顶撞起柳氏来,言语比上次更加尖锐刻薄。
“你凭什么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没用!连个管家权都丢了!”
“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了多少好东西!都留给哥哥!我告诉你,没门!”
柳氏本就因沈知意身上的红疹来路不明而心有疑虑,此刻听她口不择言,还将私藏东西的事情嚷出来,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反了!真是反了!”柳氏厉声尖叫,“来人!给我掌嘴!”
立刻有婆子上前,按住了挣扎哭喊的沈知意。
就在这时,墨兰上前一步,状似劝解,却“无意”中提了一句:“夫人息怒,二小姐许是一时糊涂……对了夫人,前几日奴婢在二小姐房中,好像看到一个和夫人常用的苏合香包很像的东西……”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
柳氏猛地看向沈知意,厉声质问:“好啊!你还敢偷我的东西?!说!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香包?!”
沈知意被打了几下,脸上火辣辣的疼,又惊又怒,哪里还顾得上思考,尖叫道:“我没有!谁稀罕你那破香包!是你自己没本事,守不住东西!”
她这话,在柳氏听来,无异于承认了自己心思不轨。
“你……你这个孽障!”柳氏气得眼前发黑,指着沈知意,“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份例减半!”
沈知意被粗暴地拖了下去,哭喊声和咒骂声渐渐远去。
柳氏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
她看着沈知意被拖走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失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这个女儿,算是彻底废了。
墨兰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做。
而这一切,都通过潜伏在碧藤院附近的眼线,迅速传回了蔷薇院。
沈知微躺在病榻上,静静听完清溪的禀报。
脸上依旧是病弱的苍白,眼底深处,却掠过一抹冰冷的笑意。
计划,成了。
这对母女,彻底离心。
接下来,她们只会互相猜忌,互相怨恨。
再也……构不成威胁了。
至少,暂时构不成。